“方衡，李師姐叫我來看看你……”

趙信好不容易說完來意，很快就發現自己的身體被洞穿了，火辣辣地疼，又抬頭望向方衡，若不是長劍垂血，他簡直難以相信方衡會動手殺他。

“方……”

趙信再也支撐不住，跪倒在方衡身前，帶血的手去拽對面有玄派弟子服的下擺，就這樣睜著震驚不已的眼睛，沒了呼吸。

方衡俯身過去，歪了歪頭，似乎是認出來了，他問自己：

趙信為何在此？

“方衡，你天資極高，但性子確是要改改的，不要怕傷和氣而畏首畏尾的，該武力解決就武力解決嘛！”

方衡的神色稍稍緩和：師父，這是師父的聲音。

蒼鳴一襲白色長衫，只給了方衡一個高大挺直的背影，但轉過頭來，那臉卻變成了趙信。

方衡本是跑了過去，卻又是遲疑著退了一步：趙信……不是死了嗎？

還是被他親手殺的。

趙信絲毫沒有責怪的語氣：

“方衡，你整日不顯山不露水的，誰知道你武功那么高！唉，我覺得你總有一天會功成名就的，到時候不要忘記我們師兄弟啊~”

趙信笑著，隱去了。

方衡心中正是愧疚，王茂德一把勾上了他的脖子：

“方師弟，你私帶瘋子出來定會挨罰，我只好鋌而走險為你擔下此責了！卻不想后來失去意識，我這個做師兄的，對不住你啊！”

方衡的眉頭蹙起老高：王茂德知道是我解除了任雅王姐的禁錮？

王茂德架在他身上的力道一空，他的掌心立時傳來了溫度。

“在這里乖乖等我，我去叫師父，很快很快。”

李矚……

是他的李矚師姐在握著他的手。

好溫暖。

其實方衡知道，他和李矚的緣份早在小時候便斷了；

而任雅王姐不曉得縛靈絲會有如此威力，并非想致他于死地；

于有玄山，他不過就是個內應，卻是留戀大過職責。

隔過一個溫柔的背影，方衡看到黑暗中的人們揮舞刀劍沖他而來。

有人為他驅散黑暗，對旁人怒道：

“他是我的人，你們誰敢動？”

方衡后來才知道，那人就是李矚師姐口中又瘦又美還不兇的戲坊班主凌朝榮。

他的情敵，同樣也是他生命中的一道光。

但他卻向那抹光的背后捅了把刀子。

凌朝榮，凌師兄。

他不明白，溫柔與狠辣，怎么能夠在一人身上同時出現。

凌師兄，你可知李師姐對你有意？

若是知道，為何你總是一副清冷模樣，對她不理不睬？

你可知我有多希望李師姐對我，就如同對你一般春風和煦？

若沒有你，她就不會傷心；

若沒有你，她便會關注到我；

若沒有你，該有多好……

你該死，該死。

方衡的眼神愈發兇狠無情，他的凌師兄并未避開，人幾乎消融在了一片潑墨之中，可這樣卻叫他更加糾結難過。

縛靈絲從方衡的身體中抽出，如同扯了筋節般的疼痛。

懷念、悔恨、迷惘。

他死了，有個人卻接替他活了下去。

“你……有何心愿？”

有個溫柔的聲音問他，是個并不熟悉的女子聲音，逆著光，他看不清晰那女子的臉。

方衡愣了愣便反問道：

“李矚……會記起來我嗎？”

只聽得一聲堅定地回應：“她一直都在念著你。”

真好，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