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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老道

暮春時節,小平安也正好百天過了,被簡紅英包裹的嚴嚴實實地帶出來曬太陽,小家伙現在只知道吃拉睡三件事,連哭都不怎么哭,經常是吃奶吃著吃著就睡過去了,拉了一灘剛嚎了兩嗓子,就又睡過去了....

這就讓簡紅英有點上心了,不太對呀,一般的嬰孩是這般么?雖然機巧簡家能擅百工通百業,可這是兒科啊,就算是個醫學大家都未必敢說自己精擅兒科,何況簡紅英對于醫術也只是半瓶子醋,沒有太過鉆研,對著這么一個小肉團團,有點無從下手,

“這是病了?還是沒病?”

“究竟睡多了是???還是不是病?”

正在簡紅英決定給兒子扎上兩針試試,王小六在邊上急的跳腳又沒辦法阻止小姐的時候,半山上的老道士來了。

“道長,今天這是來布道?傳法?化緣?還是...”

簡紅英收起了手里的銀針,并示意王小六去屋里取一些米糧來好贈與老道士,順嘴就逗逗老道士。

老道士今天倒是特意收拾了收拾才過來,明顯看得出雖然衣衫還是破爛,但是至少沒有油漬污跡,頭發也是簪了起來,綰了一個道髻,對著簡紅英稽首一禮。

簡紅英一側身,沒受道人這一稽首,信口逗趣老道士說道:

“道長,些許糧食,還受不住這禮吧”

老道士心里嘆了一口氣,還是完整行禮完畢,對王小六擺擺手,

“不用煩勞小六了,貧道今日不是來化緣的,不知簡善信可否單獨與貧道一談?”

這話一出,王小六的手立刻就抓住了刀柄,一轉身滑步已經到了老道士的左后側方向,目光凜凜,看得出這要是老道士沒有一個說法,怕是難以生離此地了。

簡紅英雙手抱著孩子,右手也是在襁褓下微微一動,取了什么物件暗暗對準了老道士,神色沒有絲毫改變,依舊是信口調笑的口吻:

“道長,您這是不化緣,準備化命嘍?”

此話的話音未落,王小六的刀光就已經炸起,卻不是從上劈砍,而是從斜下方幽幽掠起,尤若譚中泛起的那一道波光,又似天盡頭太陽落山時候最后的一縷金芒,直奔道人的腰肋而去,同時王小六也墊步前屈,眼看著一腿已是準備攻上。

而這都還不是最快,最快是簡紅英手中的暗器,在說話間就已經飆射出來,一叢烏芒,這是手掌大小的一根小管彈射出的十數枚兩分的小針,奇快無比,電光火石,不意外的話,一會給這老道士收尸必然是沒一個完整的面目胸腹的。

簡紅英、王小六的配合可說是默契至極,反應也是快到極致,根本就不給老道士說話的機會,江湖相遇,狹路相逢,未必一定是勇者勝,但一定是話多者死,這道理是無數前輩用性命留下的經驗啊

瞬息之間,好像老道士的身影恍惚了一下,簡紅英和王小六都沒能看清楚怎么就感覺恍惚了一下,可是結果就是院墻籬笆門框上“咄!咄!”釘了幾針,院外石頭上“叮!叮!”冒了幾個小火星子,王小六的刀被老道士右手兩個手指捏住了刀鋒,而老道士的左腳踩在王小六的右腿膝蓋上。

“老頭沒事?”

“沒中招?”

簡紅英、王小六心思一怔,但是立刻簡紅英就抱著孩子躬身準備來第二波,王小六也是作勢準備撲抱下盤...

“定!!”

老道士大喝一聲,然后立刻一跳到了院里,站在離二人遠點的右側,這時候二人卻是姿勢沒變,

“赦!”

老道士再一喝,趕緊追著說:

“別動手,別動手,自己人,自己人!”

簡王二人動作才繼續下來,但是剛才一瞬自己被定住的感覺還在,相互對視了一眼,都先放下了姿勢,收起了刀。

還是簡紅英開口詢問:

“仙長??”

老道士連忙搖手,

“當不得,當不得,你兩個小輩怎么這么急性子,尤其你個小丫頭,話都不說完就暴雨梨花針,你們這是和老道我有多大仇多大怨啊,上來就是要老命的架勢...”

老道士一通咕噥抱怨,也不繼續追究,只是丟給了簡紅英一個小錦囊,說你自己打開看看好了

王小六搶先一步,一挽刀花,用刀面接助錦囊,滑到手中,左右看看,再小心地用手捏了捏,松開綁繩,看里面也沒什么機關,再嗅了嗅,仔細辨識一下,確定不似有毒,才遞給了簡紅英。

簡紅英接過之前,借抱孩子換手的機會,兩只手都帶上了一副輕薄無色的手套,打開取出錦囊里的東西。

二人動作,老道士一一看在眼里,也不言語,轉身在院里找了一個木樁,搬到了近前,拍了拍手,坐了下來。

簡紅英已經看完了取出的一塊錦帛,上面也就寥寥數語,下面有一個簽章,簡紅英正對著簽章手里掐掐點點計算著什么,又從腰間拿出一個小印章,比照方位投影,驗看了一會過后,對老道士說道:

“見過仙長,剛才晚輩失禮了,請仙長見諒,這的確是我家烈祖的簽印,仙長既然拿出了我家祖輩的承諾,必然是需要用到我簡家人了?不過現在簡家凋零,人力物力財力俱都煙消云散了,仙長有什么要求,小女子必當竭力而為,不過丑話說在前頭,小女子無論是否能辦到仙長要求的事物,既然仙長把這諾書交給小女子去辦,那這諾書小女子就收回了?!?

說罷,也不收起這方錦帛,就這么看著老道士,等著下文。

王小六一看是族中的事物,也立刻收起刀,并順手接過了還睡地流口水的簡平安,說小姐我抱著平安去河邊看看有沒有野鴨蛋,就走出了院門。

老道士也不繞彎子,直接就說明來意:

“我領了師祖法旨,來此地接引師叔祖,為師叔祖啟蒙九年?!闭f完尷尬地看看簡紅英,又往外看看正走遠的王小六...手中的襁褓。

“師叔祖?接引?仙長,您的意思該不會是...”

“唉,是的,就是這個意思。哦,不,不是你想的意思...”

***************

兩個人談了半晌,終于都說明白了,老道士的師傅讓他來這個山谷等著,簡家的女兒會來這里生一個娃娃,這個娃娃就是老道士師傅的師叔,至于為什么是師傅的師叔,老道士也表示不知道,并且明確地告訴簡紅英,不必擔心,娃娃不是奪舍,不是大能轉世,就是不知道為啥這個輩分這么古怪,接引的意思也不是要接簡平安回山,就只是在這里教娃娃九年,至于教什么也直接告訴了簡紅英,就是一門吐納術和一門體術。

說清楚這些,簡紅英半信半疑,緊接著老道士又說了一件事,說是:小師叔祖三歲以前都鴻蒙未開,多數時間陷于沉睡,待到三歲之后就立刻智慧自顯,不必擔心。

這還說不是轉世?還說不是奪舍?簡紅英立刻就有把身上的金光毒火滅門三件套給老道士來上幾遍的意思,老道士眼看著對面這位眼光不善,立刻就跟著勸慰簡紅英。說是就算我今天不來,不說給你知道這些事,你日后面對這孩子早慧,難道還能溺死他?我師門大能無數,我師祖,哦,就是你孩子的師兄更是法力通天,說不是奪舍就肯定不是奪舍,你放心好了,至于為什么是這樣,你日后自然明白,啰嗦了一大堆之后,簡紅英本來也是個心大的,想來也是自己的親骨肉,的確不能怎樣,總不能真的溺死了一了百了吧,也就沒在這里再糾結。

臨走之際,老道士說好了等簡平安三歲之時,他自會前來,并且這孩子的一切事情都不能說與外人,簡紅英也都應允了,老道走出小院,又回身仔細打量了一下簡紅英,說了一句,

“我與你烈祖交好,看著你們簡氏一族莽到現在都還沒族滅也是運氣好,小丫頭,送你一卦,不出此山谷,你可躲過命劫?!闭f完轉身就走

簡紅英光聽了前半句,就已經開始準備金光毒火滅門三件套了,一口氣憋在胸口,差點就大喊小六過來幫忙滅口,老道士說的后半句也就沒怎么放在心上。

待到老道士走出去五六步了,簡紅英忽得又想起一事,起聲問道:

“仙長,貴門派怎么稱謂?”

老道士擺擺手,說了句,日后就知道了,腳步更是加快了幾分,三晃兩晃,人影就消失在了樹叢山野間。

老道士走遠了再回頭看了看,呼出一口氣,

“現在的小丫頭怎么這么難搞,咋說都不信,我再要說我家師祖是誰,那不是要炸鍋...”

***************

這一天傍晚,就聽見簡紅英喂完奶后,噼噼啪啪照著兒子屁股一頓巴掌,邊抽邊問:

“說,你是不是我兒子?”

王小六在門外瞠目結舌,爹是誰可以弄錯,媽是誰還能弄錯了,何況還是你親自生的,都沒假外人之手...

簡平安更簡單,小眼珠子一瞪,吐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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