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兄”于瑞生聽了對方的笑聲忍不住輕輕地呼喚了馬順一聲。他雖然也是學武出身,父親于鐘海也是遠近聞名的大家,可是他生平還未遇過如此之人,連笑聲都如此有穿透力,所以心中不免有些忐忑。馬順像是沒有聽見于瑞生的話,他依然朝著亭子走去,腳步比剛才更快了些。
“馬兄”于瑞生腳下暗暗使勁,他這兩年專攻腿上工夫,有父親指點再加上勤學苦練,輕功精進飛快,他腳下略一用勁,不到兩三步就超過了馬順。他伸手拽住了馬順的袍袖,身體一橫來到了馬順的前面,腳步也放慢了下來。馬順感覺衣袖被拉,稍一遲疑,身體來不及減速,徑直撞在了于瑞生的身上。
“哎呦”馬順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幸好于瑞生使了個海底撈月一把拉住了他。馬順本來就因為遠處那人的喊聲心里正在狐疑,心思也都在想著此事,所以他根本就沒有注意于瑞生的動作,現在被于瑞生這突如其來的阻擋弄了個措手不及,這才腳下一滑撞了過去。他先是心里一驚,等看清楚是于瑞生在面前的時候才慢慢回過神來。
“賢弟”馬順愣了一下看著于瑞生說道:“有何事?”
于瑞生看到馬順站住了這才放開了手,他向亭子的方向看了看又看了看的馬順,仍然壓低了聲音說道:“馬大哥,你聽聲音能聽出來那人是誰嗎?”他往馬順跟前湊了湊接著說道:“聽聲音此人內力深厚,不可等閑視之,現在不知是敵是友,萬一不懷好意如之奈何?”
“這?”馬順聽于瑞生這么一說也愣住了,因為他今天到五里亭并沒有和什么人有所約定,而且隔著這么大的雪,別說這么遠的距離了,就是對面都難以識人,現如今有人竟然如此之遠知道自己的蹤跡,不能不令人生疑。
“我們先不急著向前,先慢步靜觀其變”于瑞生低低地說道,馬順點了點頭。
二人放慢了腳步依然朝亭子走去,于瑞生故意把腳下的積雪踩得咯吱作響。
可是等二人來到亭子跟前的時候,卻發現并沒有人。于瑞生舉目往四周仔細查看了查看,別說人了,連只鳥雀都沒有。更讓他覺得驚奇的是雪地上竟然沒有一個腳印,因為以自己的輕功,雖不敢說蓋世,可也算是身輕如燕了。而即使如此,雪地上也還是會有淡淡一層印痕,而眼前卻沒有絲毫的痕跡。
“馬大哥,快看”于瑞生指著雪地對馬順說道:“地上竟然沒有腳印!”
“我也注意到了”馬順也抬頭四處觀瞧,除了茫茫雪海之外并沒有一毫的蛛絲馬跡。“到底是誰?”他手摸下頜輕拈微須,忽然頭一抬看著于瑞生說道:“難道是他?”
“誰?”于瑞生不知道他要說什么。
“我有一個故舊,姓洪名亮,原是七賢莊獵戶,只因生的相貌黑丑又有些兇惡,人送綽號黑面鬼。后來因為爭執毆傷他人,逃到清溪村,我見他有這本事就收留了他。不上二年,遇赦返家,至今也有三五年未曾相見了。此人說來本事雖不甚大倒也有些,只是一樣,聲如其名,其說話聲如洪鐘,如離得近必震得耳膜嗡嗡作響。據他所說是在幼年時得異人傳授此功,叫做鐘傳萬里。他因為世代行獵,想此功在山崖間可做傳音之用,所以勤學苦練。過不多久就掌握純熟,老師也辭別而去。從此打獵如有神助,山間的獐狍豚鹿聞其聲都像是被定住一般任其獵取,就是虎豹豺狼也都聞而避走,所以也漸成富戶。只有一樣,練成此功之后,聲音再回不去輕聲細語。想找老師請教恢復之法,可惜杳無音信,所以聲音一直如此,不過倒也和他的名字洪亮相配了。”馬順略微停了停看著于瑞生說道:“剛才我聽聲音急切想不起是誰,如今看到地上沒有腳印,自思輕功了得者也無過于爺和賢弟,想必此人使用了廣傳音域之法,所以就想到了這個洪亮。”
“那如此說來還真有可能”于瑞生說道:“只是不知道世上是否還有其他類似之功?”
“想來肯定還有,只是我所認識的只此一人!”馬順四周看了看,卻再沒有任何蹤影,他皺了皺眉說道:“先不管他了,我們快去找許神醫吧!”嘴里說著眼睛卻略微一斜朝亭子的一個柱腳掃過,就在左邊第二根柱子下面有三根修長的羽毛,雖然被還在飄落的雪花漸漸覆蓋起來,可還是隱約泛出淡淡的藍色光芒。于瑞生因為被馬順擋著視線沒有看見,馬順輕輕一彎腰借故撥靴子上的雪手指一捏把三根羽毛撿入手心,再一抖披風依然將其納入袍袖,這一切幾乎是在眨眼之間完成的,于瑞生絲毫沒有察覺。
于瑞生心里也急著找許神醫,聽他這么一說也就不再繼續追問下去,二人繼續冒雪往前行進。
這五里亭其實是一個挺大的所在,亭子距離集鎮還有大約二里多地。因為剛才的耽擱,于瑞生和馬順都加快了腳步。可是沒走幾步天上卻忽然刮起風來,由遠及近吹得樹枝亂響,在穴隙間經過時發出如同口哨般的嘯叫。原本就很大的雪經過大風這么一吹,仿佛一團團的棉絮撲面而來,讓人雙目難睜。
兩人都趕緊抬手用袍服遮掩面部,好一會兒才感覺風力稍息,這才放下袖子抖了抖繼續前行。
短短二里多路因為寒風勁吹使得行路艱難,兩人只得奮力前行。
說來也怪,等二人快到五里亭的集鎮上時風卻忽然息了,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馬順抬頭一看,一座石造牌坊矗立在不遠處,青石砌成,在上面的牌匾處刻著“貞孝永享”四個大字,瓦楞上滿是厚厚一層積雪。
“到了”于瑞生也看到了眼前的牌坊,他曾經跟著父親來過兩趟,雖然時間有些久遠,不過印象倒還是很深刻的。
“嗯”馬順應了一聲,二人這才都松了口氣,腳步也放慢了,穿過牌坊朝街上走去。
也許是因為下雪的原因,街上的行人并不多,只有三三兩兩行色匆匆的路人裹緊衣衫向前奔走。
“就在前面”走了大概有百十步,馬順抬手指著不遠處回頭對于瑞生說道:“這是同春跟我說的,說許神醫就在前面的店里安置。”
馬順所說的同春也是清溪村的人,名字叫做郭煦,同春是他的字,平時和于瑞生也有走動。
“那快走吧!”于瑞生一聽許神醫就在店里不由得心里急切起來,也顧不得馬順了,加快腳步朝前奔去。
剛走幾步還沒到店門口,忽然從前面躥出一伙人,正和于瑞生撞了個迎面。他剛想沖來人發作,可是當他抬起頭來看到面前的情形時卻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