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江濤仍然在形影不離地保護著杜江的安全。上下班途中，杜江開著他自己的車走在前面，江濤開著輛黑色捷達版轎車不遠不近地跟在后面，仍是沒有發現有其他可疑人對他進行跟蹤。江濤也將車開到環保局后院，白天幾乎都待在杜江的辦公室中，一天中也沒有發現可疑情況。可他的心中一直掛念著昨夜發生的搶劫案件，盡管這樣，他也不能離開杜江。

傍晚，他將杜江送到家中，叫他不能獨自外出，等他回來。他要回刑警大隊一趟，途中接到陳漢雄電話，讓他不能放松對杜江的保護。當江濤來到了刑警大隊，陳漢雄他們剛開完案件分析會來到食堂吃飯。在食堂里，江濤打了飯菜坐在陳漢雄身邊，邊吃飯邊詢問姜永泉案的案情，陳漢雄說：“此案還沒有眉目，但也不排除與馬原的案件有關的可能性。這邊我們正在全力調查，你那邊一點也不能放松對杜江的保護，同時，策略性地做些工作，讓杜江放下顧慮，對我們講真話。吃完飯你馬上回到杜江家中，晚上他一旦走出住宅，你也要跟著他。夜里還是住在那里，但要提高警惕，注意安全。一有情況，馬上通知我。我分析那個入室者絕不會甘心的，甚至還會對杜江下毒手的。明天，你不必回刑警大隊食堂來吃飯，早晚不妨就和杜江吃住在一起，中午就近找個小吃部吃點什么或在環保局吃食堂算了。”

吃完晚飯，江濤開車馬上回到杜江家。杜江得知小城東明巷路發生一起搶劫殺人案后，看到陳漢雄、江濤他們如此辛苦地奔勞，有些過意不去。他在家中已炒好兩個菜，要請江濤喝幾盅，江濤說已在刑警食堂吃過了，因有任務，更不能喝酒。這樣杜江只好自己吃了飯菜，江濤在客廳看電視了。

天漸漸地暗了下來，夜幕又降臨了。

這是江濤住在杜江家的第三天，天空沒有一點月光和星光。江濤和杜江坐在杜江家的客廳中，他們談一些工作或生活上的事，或看看電視。杜江看到公安人員這樣保護著他，心里很矛盾，本是想說實話，但又怕那個打電話的人事后來報復，他對公安人員是否能抓到對他恐嚇和追殺的人感到疑慮。現在他們是保護著他，但能這樣永遠地保護他嗎？

江濤陪伴著杜江，問了他關于工作或生活上的事，對月光湖邊他發現什么，沒有再深問。但提示他，那個人是不會放過他的，這伙人不會講什么信義和誠信的，要相信公安機關，杜江不語，仍在思慮中。

客廳的電話響了，杜江嚇了一跳，可別是那個兇手打來的。電話鈴響了很多聲，他并沒有去接電話，但江濤堅定地對他說：“不要怕，接！”

杜江拿起電話，原來是女兒打來的電話：“爸爸，你怎么這么慢呀，我差點掛斷電話，你在家干什么呢？”

“杜娟呀，爸爸剛才去衛生間，這不聽到電話響，提上褲子就過來了嗎？你和你媽媽怎么樣呀？”杜江在撒謊。

“很好，大姨帶我們到黃浦江邊玩了呢，還參觀了紀念館。還有南京路，我們逛了一天商場，可好了。只是太累。小姐姐說，下個星期天帶我去游樂場，那里有的是玩的，可刺激了。”女兒在電話中高興地說。

“杜娟，可別太貪玩，別誤了功課。”杜江還是惦記女兒的學習。

“誤不了，媽媽，還有大姨、小姐姐天天教我，我天天都在學習。我還畫了好幾張畫呢，媽媽教我的，回家我帶給你看。”杜娟天真地說著。

“杜江，這幾天過得怎樣？吃得怎樣？”這是妻子劉艷霞的聲音。

“很好，不必掛念，你去培訓班怎樣？”

“周一就去了，那里條件非常好，老師都是教授或專家，我這次收獲真是太大了，只是我的知識和文化太差了，不學不行呀。回去后，還要多鉆研業務，學無止境，真是這樣。我們的藥，有一代、二代，可以不斷開發新品種。那就要靠知識、靠現代科學，也要不斷總結經驗和試驗研究，好了，不說了。房子收拾得利索吧，你的衣服洗了嗎？”

“洗了，你不用操心，在那多學些科學知識，帶好杜娟，休閑時也要幫大姐他們干點活。”

“好了，我知道。你天天要早點睡，不要貪黑太晚，自己照顧好自己吧。有事打電話。”

“好了。”

“那我掛了。”

放下電話，杜江還在回味女兒清脆甜蜜的童音，還有妻子溫柔的話語，她們在外邊是多么快樂呀。而我，在家提心吊膽，還要求警察保護，這將來讓妻子和女兒知道，她們不知要笑話到什么時候呢。可眼前，只有這樣了。

墻上的掛鐘已到下半夜一點了，江濤讓杜江去南臥室睡覺，他又看了一會電視，也感到困了，便倒在客廳中的沙發上睡。突然，北邊的窗戶有響動，他一下子驚醒，機警地從沙發上坐起來，抓起身下的手槍，起來向北邊廚房內走去，北邊的廚房只有一扇窗戶，在里邊關著，并沒有什么異常。他又奔向北邊的小臥室，發現窗口外的窗臺上站著一個人，手里拿著一把尖刀，正在撬窗戶。

“誰？”江濤將槍口對準了這個人影。

但這個人影像幽靈一般，在窗臺上閃了一下，便快速跳下窗戶，瞬間就不見了。江濤奔到窗前，打開窗戶，發現窗戶外邊蕩著一條繩子，是有人上了樓頂，從樓頂的排氣孔凸出處上拴的繩子溜到杜江家北邊的窗口的，這個人被江濤發現，是順著一條一直落到地下的繩子溜到地面逃走的。

杜江已被驚醒，點亮了房間的燈。他也來到北邊后窗，見到從房頂溜下的繩子，明白了是有人要闖入他的房子，此人是來要那個膠卷的，還是來殺他的？他怕極了，這個膠卷到底應該交給誰？

當即，江濤向陳漢雄報告了夜里發生的情況，陳漢雄讓他繼續來保護杜江的安全，不要離開杜江家。他和羅玉輝、高巖、刑警張英連夜來到杜江住的樓房外。羅玉輝上了樓頂，發現樓排氣孔凸出的方形建筑上綁著一條繩子，這種排氣孔在樓頂既是裝飾也像煙囪。在樓上并沒有發現其他物品或痕跡，羅玉輝解下繩子。陳漢雄仔細地觀察著地面，由于是砂石地，什么痕跡也沒發現。這所樓北邊的是一條狹窄的胡同，這個從樓頂上溜下來的人，溜到地面時就在黑夜中沖出胡同逃走了。

胡同外，一邊是一條僻靜的小街，另一邊是香荷路，北邊便是香荷公園，南邊是一片早年的居民住宅區，有多幢六層以下的樓房，還有一些老房子和四合院，幾條胡同、小街。夜里只要逃走的這個人不走香荷路，鉆進哪條小街或胡同，或攀墻跳入公園內，都難以發現的。陳漢雄和羅玉輝、高巖和張英分成兩組沿胡同兩頭搜索，沒有發現任何人影。

盡管如此，陳漢雄還是安排高巖、張英對胡同周圍繼續進行搜索和排查。

隨后，陳漢雄先給劉天林副局長打了手機，報告了杜江家的情況。劉天林決定連夜調動多名警力到杜江家周圍的道路上巡查，還調來幾名刑警由陳漢雄指揮，參加對嫌疑人的追蹤。之后，他和羅玉輝來到杜江家。

杜江在驚恐和憂慮之中，江濤在安慰他。

“杜江同志，你看到了，這伙歹徒不殺死你決不會善罷甘休。看來，關于月光湖的事你定是知情了。否則，他們也不會冒這么大的風險。我想，已到了這個地步，你不應該再有顧慮了，這樣會使謀殺者更加瘋狂，你的危險也會越來越大。也許你擔心的不僅是你的安危，還有你妻子和女兒，我看起碼現在看她們不會有危險。這是一種邪惡的力量，但不要讓這種邪惡將你嚇倒。你一定處在矛盾之中，憂郁徘徊，你一定也看到為了你，我們在干什么。我想，你該向我們說實話了。”陳漢雄義正詞嚴地說。

杜江流淚了，哭著說道：“陳隊長，我對不起你們，我沒敢向你們說實話，因為我太害怕了。我知道只有你們才誠心誠意地保護我，今天又是你們救了我，我現在什么也不怕了。剛才，江濤兄弟已和我說了很多，我已想通了，有你們保護我什么也不怕。那天，我在月光湖是發現了一件事，是兩個人抬著一個東西扔到了湖中，但由于太遠看不清。我已將這照了下來。我想，我拍照的是湖對面的遠景，正好聚焦到對面，如果照片放大的話，也許會辨別出清晰的人像。”

“果真是你看到了這件事情。那么，膠卷呢？”陳漢雄問。

“在這里，你們等一下。”

杜江移開客廳北邊那組沙發，將中間的一個沙發翻過來，用剪子剪開沙發邊上縫著的一處，將手伸到里邊，從沙發的海綿中摳出他塞到里邊去的那個密封的膠卷。

“陳隊長，這就是我那天在月光湖照的照片的底片膠卷。”

陳漢雄接過膠卷，看了一下，然后他立即將膠卷的事用手機報告給劉天林。劉天林指示，要立即將此膠卷送到技術隊，他會安排技術員立即沖洗的。同時，有多名警力已向杜江家外圍出發。

此時，時鐘指向凌晨兩點半，陳漢雄對羅玉輝說：“羅玉輝，你開著咱隊里的車，現在回刑警大隊，將這個膠卷立即送到技術隊，劉局長已安排技術隊值班人員在等著你。這幾天你也沒睡幾個小時覺，然后你回刑警大隊宿舍休息幾個小時，天亮后我們還有更多的工作要做。”

羅玉輝走了，室內只有陳漢雄和江濤了。

“杜江，現在請你將近些日子你遇到的所有情況都如實地告訴我們吧。”陳漢雄對杜江說。

“好，陳隊長，現在我說實話，你們也別責怪我了，我真的害怕呀。現在有你們這樣保護我，我什么也不怕了。我說，我全說。”

于是，杜江將上星期六去大青山月光湖拍照，以及在山路中遇到一輛紅色無牌照轎車，第二天開始接到匿名電話被恐嚇，說話是本地人口音，第三天夜里遭人追殺，還有星期二那天上班中和下班后被一輛紅色轎車跟蹤的全部情況如實地敘述出來。并說出了他見到追殺他的人和坐在紅色轎車副駕座位上的中年男子好像是同一個人，說了這個人的大致體貌特征，此人身高一米七二左右，不胖不瘦的身材，穿的是淺色的衣服和深色的褲子。開紅色轎車的人他一直沒有看清面目，跟蹤他的車和在山路上看的車似乎是同一輛車。

“山路上發現紅色轎車，月光湖邊有兩個人拋尸，又有人打匿名電話，追殺，緊接著又是跟蹤。看來，這兩個人不一般，能將你調查得這么清楚，神通廣大呀。”陳漢雄感嘆地說。

“隊長，這么說兇手是兩個人，具備交通工具，即是紅色轎車，從熟悉小城情況和他們殺人的情況看，就是小城的人了。其中那個追殺杜江的人，好像我們查到的賣手機的人。”江濤說。

“你說得很對。但愿照片上能見到他們的真面目。杜江，你在湖邊拍照距離那兩個拋東西的人多遠？”陳漢雄問。

“大約三百多米，或更遠些。”杜江說。

“這個距離不算太遠，但我們的肉眼視力有限，關鍵是辨別性。好天氣，順著陽光，能看到幾公里或更遠高處的東西，比如山上的車和人。但要想辨清看到的人是誰，一般也就在二百米之內，歲數大點的因視力減退，也許能在五十米內才能分辨出看到的是誰，或是面目具體特征。這個照相機性能好加之你利用遠焦長鏡頭，分辨率一定會高，會超出人眼看到的能力。”想到杜江照的照片，陳漢雄還是抱著很大希望。片刻他問杜江：“杜江，你說跟蹤你的紅色轎車是什么牌子，車牌號是多少？”

“是紅色普桑，他們的車牌號是54236，是小城當地車牌。”杜江回想著。

陳漢雄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快到早晨四點了，窗外已放亮。

“江濤，記住這個車牌號，等交警上班后你去給交警查一下。不，還是讓羅玉輝和高巖去吧。為爭取時間，我們分成兩組，一組查車，一組等照片洗出來，按圖索驥，查找照片上的人。姜永泉的案子先讓派出所查著，如果我們抓到照片上的人，姜永泉的案件也會有希望。”

“不能吧，我怎么看也不能將這兩起案件連接起來呀。”江濤有些疑惑。

“但我有一種感覺，這兩起案件，似乎有些地方是相同的。”陳漢雄卻笑了。

“好，聽你安排，我不說了。隊長，你也休息一會吧。”江濤勸陳漢雄休息。

“好，天還沒亮，我給高巖他們打個電話，看他們是否查到了什么情況。”陳漢雄拿起手機。

高巖和張英沿那名攀樓人逃跑的方向走去，那里是香荷公園，在此沒查到任何線索，他們又去另一側的居民區巡查，增援的刑警也到了，陳漢雄指揮他們圍繞杜江家巡查，仍是沒有發現線索。在一些路口也有警力巡查，馬路上偶爾有車通過，但很少有行人。天將亮了，陳漢雄讓高巖、張英等幾名刑警暫停排查，回隊里休息。

“我們在這里也抓緊時間休息一會，過一會我們再走。”陳漢雄決定著。

陳漢雄也感到很累，便坐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江濤也睡了一會。當陳漢雄醒來時已快到早上六點了，他先叫醒江濤。

“江濤，我們現在就回刑警大隊。”陳漢雄說著。

臨走，陳漢雄對杜江說：“你現在安心地休息吧，我估計這個作案人已成驚弓之鳥，這幾天不會再來你的家了。他現在也許要逃，或四處躲避，惶惶不可終日。夜里北邊的窗戶在里邊關好，一有動靜，一是立即給我們打電話，二是自我防護。如果有人敢傷害你，你也要勇敢地反擊，這也是正當防衛，受法律保護。三是平時上下班也要注意發現情況，加強防備。還有，夜里我們或派出所的人會在你家住宅樓四周經常巡查的。”

“陳隊長，你們放心走吧，我會保護好自己的。再說我也是個男子漢，怕他又如何，只要豁出去和他干，也不見得打不過他。謝謝你們了，等你們有時間，我一定請你們吃頓飯。”杜江說。

“這倒不必。我們走了。”

陳漢雄他們回到刑警大隊已快七點了，他們先到技術隊，發現羅玉輝等在這里。

“隊長，技術員小趙已將膠卷沖洗出來，現正在暗室進行其他技術處理，我在等待。”羅玉輝說。

“羅玉輝，吃過早飯后，你和高巖立即去交警隊查車號，此車是一輛紅色普通桑塔納轎車，本地牌照尾號是54236，我已通知了高巖。”

“是。隊長，車輛科的科長是我高中同學，我去找他。”羅玉輝說。

“好。”

就在這時，小趙走出了暗室，見到陳漢雄和江濤說：“陳隊長、江濤，你們送過來的底片保存得很好，現正在處理中，然后等底片干了之后，還要洗照片放大，加之技術處理等，還要等一段時間。這樣吧，你們先到食堂吃飯，等一切都完成之后我給你打電話派人來取照片及底片。”

這樣，陳漢雄、江濤和羅玉輝去了食堂。

在食堂里，陳漢雄遇到了劉天林，原來他一夜幾乎沒有合眼，指揮調動警力，到路口檢查，剛回隊里不久。在食堂中，陳漢雄將杜江介紹的情況向劉天林作了全面匯報，他同意陳漢雄的下一步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