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天色微明，張為久在院中練完長風戰戟法最后一路，收起架勢，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出了一身細汗，感覺還挺舒服。

這是前任的生活習慣，他將之繼承了下來。

前任這桿方天畫戟，估計至少有三十公斤重，要在前世，他絕對舞不動，但如今舞起來輕而易舉。

武人所謂的內力，其實就是天地元氣，他有那么大一個灌注滿天地元氣的內天下，絕對是古往今來內力最深厚的人。

他走到一旁，將戟靠在一棵樹上，聽硯從旁走上來，遞過一塊絨錦：“快擦擦汗，回南屋洗沐，別被晨風激著了。”

張為久隨口答應著，接過絨錦一邊擦汗，正要去南屋，耳中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噠、噠、噠、噠……”

‘這似乎是……快板？誰這么早練快板，打的也太難聽了……’

“哪來的陀人，天都還沒亮就來打板乞討，這不是招人嫌嗎，一點眼力都沒有！”

聽硯的抱怨一下化解了張為久的疑惑——‘原來是涅槃教陀人乞討時候的陀板聲。’

“鐘九，你快去把那陀人趕走，煩死了。”

聽硯對院門口剛提著水桶進來的小廝喊了一聲。

鐘九答應著，放下水桶正要出去，張為久心里一動，又叫住了他，道：“你去支一千錢，客客氣氣把他請走，別失了禮數。”

倒不是張為久心善，他也最討厭這類四肢健全、卻不事生產，只會伸手乞討，還美其名曰供養神仙的所謂教徒。

只是他忽然想到，沒準是閆寶和的同伙找上門來了，試探一下。

鐘九答應著走了，聽硯揶揄道：“大王真是出手闊綽，打發個陀人就一千錢。”

張為久笑笑，也沒說話，就往南屋走去了。

一千錢確實不少，他這幾天也留意過，在乾安街上，一文錢的購買力大約和前世的兩塊錢差不多。

乾安是宣國的南都，神江以南最大的城市，等于前世祖國的一線城市，物價應該算是比較高的了。

南屋門虛掩著，張為久進門的時候，屋子正中一只大浴桶正冒著熱氣。

勸書身著短衣站在桶旁，見他進門，就迎上來幫他脫衣服，聽硯跟在身后將門關上。

剛開始幾天，他很不習慣兩個姑娘幫他洗澡，可后來慢慢知道，按照宣國風俗，伺候男主人的貼身丫鬟如果不犯大錯，男主人成婚后應該把她們收為側室。

也就是說這兩個貼身丫鬟，將來會成為他的老婆，而且反正身體是前任的，該看的、該碰的，她倆也早都看過、碰過了，沒準比他自己還要熟悉。

這么一想，他也就心安理得了，一段時間下來就習慣了，漸漸的甚至還覺得似乎挺享受。

雖然心里也隱約明白，這是人的惰性在作祟，五好青年應該抵制這種腐朽墮落，可就是管不住。

洗完澡、穿上中衣，就該到院中晾頭發、梳頭了。

聽硯打開門，張為久剛跨出門，就見鐘九站在院中。

鐘九快步迎上來，躬身道：“千歲，門外那陀人自稱是城南感應寺的波玉，我照千歲吩咐給他一千錢，可他接了錢卻還是不走。說今日不是來化緣，是受京城寶珠寺波天大師所托，給千歲帶來幾句話，要面見千歲。我難辨真假，不敢造次，便將他請在前廳侯著。”

‘寶珠寺、波天，這些都是閆寶和提過的，果然！’

張為久心中有些緊張，面上故作鎮靜：“嗯，讓他侯著吧，等我梳完頭、用過早膳就見他。”

鐘九答應著去了，張為久在院中聽硯搬來的凳子上坐下，就暗自琢磨了起來。

聯系前后，很容易他就把事情的大概脈絡理清楚了。

京城有座涅槃教的寶珠寺，有個叫波天的大師，與前任有交往，看出前任是六靈寶體，又了解到前任的行程安排，就告訴了他師父閆寶和，寶和則到了結云山等著搶奪。

陰差陽錯，他占了前任的六靈體，還滅了寶和的魂魄，然后來到了南都。

南都這兒又有座涅槃教的感應寺，如今一個叫波玉的感應寺涅槃教徒，自稱替波天傳話，找上門來了。

這有兩種可能，要么是知道寶和已死，來尋仇，或者是重新搶奪六靈體。

要么是誤以為寶和已經得手，如今的“陵陽郡王”是寶和，來探查接頭的。

按照水云寒所說，魂魄奪舍的事情，只要自己不露出破綻，外人根本看不出來。他自己感覺這大半個月來，做的還不錯，即便小有破綻，也只是在幾個近人面前，也都搪塞過去了。

外人接觸的本就不多，就是剛到乾安那幾日，參加了一些應酬，接觸了一些乾安的官紳，那些人基本也都是頭一次見到陵陽郡王，更不可能發現什么破綻了。

況且若是尋仇或者要再次搶奪六靈體，應該像寶和算計前任那樣，用些偷偷摸摸的手段，不至于這么大膽，公然通名報姓找上門來。

這么說，應該是來探查接頭的。

‘我應該跟他們把話挑明、翻臉，還是假裝寶和，和他們虛與委蛇呢？’

‘不能翻臉，雖說現在有姐姐給的幾件寶物，不怕他們那些下作手段，但硬實力還是斗不過他們。況且我不怕，也要顧慮身邊這些人的安危。”

‘以我如今一日千里的修煉速度，時間在我這邊，拖得越久，我修為越高，越不怕他們，所以暫時還是和他們虛與委蛇更妥當。’

“不過要冒充寶和，我就得對寶和、波天等人有更多了解，才不至于露了馬腳。”

‘既然前任和波天熟悉，又和寶和打過交道，勸書、聽硯應該都認識這兩個人，得向她們打探些信息。’

片刻張為久就打定了主意，正琢磨著怎么開口套話，卻聽站在身后給他抖頭發的聽硯，正在和勸書說話：

“……我覺得波天大師挺好的啊，不像一般的陀人那么貪財勢力，而且琴棋書畫無一不通，是個風雅人”

勸書道：“那只是你感覺的，我看他是不貪小財，但是貪大財，你還記得前年有一回，趙嬤嬤去寶珠寺……”

張為久頓時留心上了，認真聽著，不時插話試探兩句，漸漸就在心中勾勒出了那位波天大師的輪廓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