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夏雄忍禁不住，笑了出來。

“CUT！”

楊鑄撓了撓頭，這么簡單一組鏡頭，夏雄這家伙竟然笑場了3次。

瞪了瞪那個貌似“老實”的男人，

楊鑄大手一揮：

“第24場，第5鏡，再來一遍！”

“演員注意，控制好情緒，爭取一鏡到底！”

………………

一間破破爛爛的辦公室；

身著一件皺巴巴西裝的夏雄，一臉諂媚地對著面前的禿頭男子說道：

“老板，我娃這兩天要升小學，我能不能請兩天假去排隊報名？”

禿頭男子看了看他，用一種哀其不爭的語氣說道：“排隊報名？你好意思請假么？”

拍了拍夏雄的肩膀：“來，看看你的同事們。”

鏡頭橫移，

一個裹的跟木乃伊似的男子劃著輪椅過來，用一種打了雞血的腔調說道：“劉總，我現在就去找張總喝酒去，一定保證把單子談下來！”

禿頭男子指了指他：“看見沒，腿斷了，業績沒斷！”

兩人走到下一張辦公桌，一名男職員猛然噴出一口鮮血，但依舊雙指如飛地在鍵盤上敲打。

禿頭男子指了指：“噴出的是血么？噴出的是對公司的奉獻……”

轉過身，禿頭男指了指一名橫躺在辦公桌上，不知死活的職員：“連續加班三年半，從來舍不得離開公司，看見沒，這叫生是公司的人，死是公司的鬼。”

躲過一個掛著吊瓶，抱著一張遺像，但依舊忙著打電話的員工：“不瘋魔，不成活；病危猶自堅守崗位，家里老人去了也不肯放棄戰斗！”

接著按住一個面容憔悴的女員工，用一種煽動性的腔調說道：“從青春期加班加到更年期，為了面包，放棄愛情，34年來從來沒有嘗過男人的滋味；這才叫奉獻！”

最后，禿頭男來到兩張拼在一起的辦公桌上，一個男職員赤裸著上半身躺在上面，旁邊的醫護人員正不斷給他電擊除顫；

禿頭男拍了拍醫護人員，示意他走開，對著男職員說道：“堅持住啊，等公司一上市，你的醫藥費就可以報銷了。”

男職員聞聲，奮力爬起來，遞出一沓紙：“老板，這是我乘著清醒時間寫的方案，這回甲方指定會通過。”

說完，又昏迷癱倒在桌子上。

禿頭男隨意掃了掃，把方案扔在在男員工身上：“再改改，多清醒點時間！”

然后，光頭男直盯盯地看著夏雄：“所以……你剛才說什么？”

夏雄哆哆嗦嗦地搖頭：“沒……沒什么，我是說，我也要加班。”

禿頭男滿意地點了點頭。

鏡頭上抬，公司破舊墻壁上，幾個大字映入鏡頭：

“只留英雄，不留懶漢！”

………………

“CUT”！

楊鑄對著幾個群演說道：“你們的表情在浮夸一點，動作更假一點！”

然后轉頭對著禿頭男說道：“張導，你在給員工下評語的時候，神情也要更浮夸一點，反正，要多加有多假！”

張林點了點頭，從廣告導演到客串演員，他也覺得蠻有趣的，多來幾遍過過戲癮沒什么不好。

“各組工作人員注意，再來一條！”

………………

被拉來免費客串的楊芮心情有些小激動，

電影誒，還是楊老師掌鏡的，這是給我們這些當徒弟的福利么？

想到自己早早地就能積累電影拍攝經驗，未來即將成為白富美，楊芮的眼睛都瞇成一條線。

旁邊的小白兔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心底不無惡意地笑了笑：

自家BOSS分明是為了省錢才來剝削你這朵小白花的好么？

………………

“萬靜、楊芮，準備入場！”

隨著楊大官人的一聲令下，二人趕緊默記臺詞，調整好情緒。

“第47場，第7鏡，ACTION！”

一臉喪氣的萬靜和楊芮走到胖子的宵夜攤上坐下。

“肥貓，兩份蛋炒飯。”

萬靜毫不嫌棄地將左肘撐在矮桌上，側面朝著鏡頭，滿臉的煩躁與不甘：

“什么鬼！老娘明明演的那么賣力了，結果連一句臺詞都爭取不來，還是只能演死尸！”

“什么時候才能演一個臺詞超過十句的女配啊？”

說著，她臉上的煩躁逐漸隱去，明晃晃的雙眼盯著天上的星星，一臉的憧憬，仿佛墜入了自己的幻想世界。

一旁的楊芮則是若無其事地翻出手機當鏡子，摸出口紅來涂了凃，左瞄瞄右看看：

“這個簡單，找到一個愿意潛你的選角導演不就行了唄。”

然后身子前傾，仿佛傳授秘密似的盯著萬靜：“但是，小劇組自己送上去就不值當，掉價！得不到好角色。”

然后露出一種了然的得色：“要送，要么送大劇組的選角導演，要么送中小劇組的總導演，其余的，都是讓人白P！”

“CUT！再來一條”

楊鑄對著萬靜說：“表現憧憬時，你的純真感不夠；記得眼睛再睜大一點，眨眼的頻率再高一點。”

接著對著楊芮說：

“你第一句臺詞的時候，那種憤世嫉俗的尖銳感不夠，學學電影里古代的那些老鴇，頭和脖子扭起來。”

“還有，第二句臺詞的時候，眼中的興奮感強烈一些，就想像自己馬上成為大明星的那種感覺；”

“還有，第二句臺詞的庸俗感差點意思，注意開頭的轉音運用！”

………………

NG了十多次的楊芮搶過一瓶水就開始狂灌。

“沒想到拍電影這么難的，一個動作和細節不到位就要重拍。”

“楊老師要求也太嚴格了把？我的脖子都快晃掉了！”

“也不知道作為女反一的你，后面怎么挺過來。”

小白兔聞言，無聲地抽了抽嘴，

心想，我還能怎么挺，死挺唄……

………………

楊鑄看了看面前的林可染，搖了搖頭：“不行，還是太漂亮了，與女一形象不符。”

林大小姐得意地沖著楊鑄笑了笑，

怎么樣，本小姐麗質天生，就算一點妝都不畫，還抹了些臟兮兮的東西，依舊還是顏值爆表吧？

楊大官人不去理她，招呼化妝師過來：

“把她鼻子周圍弄點曬斑，再給她皮膚弄得暗啞一點，總之，要把【土】的特質表現出來。”

半個小時后，楊鑄看著一副難民模樣，但眼珠子依舊靈動的林可染，滿意地點了點頭。

“第78場，第一鏡準備”

“ACTION！”

身著一身漿洗的發白衛衣的林可染抱著一個募捐箱，不斷向路過的行人鞠躬，但得到的是各種無視和瘟疫般的躲避……

隨著鏡頭平移，林可染來到孫健的夜宵攤前，迎接她的依舊是用餐者的無視和冷漠。

站在灶臺后的孫健直直盯著那個募捐箱，直到略微失望的林可染打算離去，

他一個驚醒，轉身手忙腳亂地從抽屜里抓出一把零錢，動作之大，把柜子上的一次性碗筷弄掉在地上也毫無察覺。

正欲邁步的孫健想了想，又從褲兜里掏出兩張50元的票子，走了出來。

失望的林可染站直身軀，正打算離開時，

眼前忽然遞過來一把皺巴巴的零錢，

緩緩抬頭，一張張憨厚的笑臉映入眼簾，

盯著那些五顏六色的零錢，

林可染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逐漸有了些靈動……

“CUT！”

拖著腮幫子的楊鑄思考了一下，對著圍過來的林可染和孫健說：

“三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

“林可染向行人鞠躬時，起身的頻率太快，有點應付的感覺，”

“記住，你是為你們學校那些殘障學生募捐，因此必須表現出你的盡心盡力，”

“所以，你起身的速度控制在1.2秒到1.3秒之間，”

“這樣既可以表現你的誠意和疲憊，也可以表現你內心的絕望和冰冷。”

“第二個問題，”

“孫健掏完錢后，不要就這么隨隨便便地走了出來。”

“這里加一個小動作，你把這些錢捧在手里，然后再走出來。”

“這樣的話，能表現出你這個角色對【善】的渴望和敬重。”

“最后一個問題。”

“林可染在看到那堆錢后，眼神的轉化太淺薄，”

“我呢……也懶得跟你解釋為什么了，反正你估計也不懂，”

“你只要記得，你的眼睛盯著那堆錢，先是渙散無神，然后是驚訝，再接著懷疑與防備”

“看了孫健那張臉1.5秒后，轉化為感激，接著是一絲欣慰。”

“記得，最后的那種欣慰感不能表現地太明顯……”

林可染聽的一陣頭大，

這么復雜的眼神，你叫我怎么演？

看了看旁邊一副愛莫能助表情的哥哥，

得，

今天準備通宵接受楊鑄大大的毒舌鞭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