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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脫口而出

  • 執易者
  • 月讀千江
  • 3598字
  • 2020-05-03 11:02:07

自從進到后院跟隨趙道長學習打坐,魏有源的每餐膳食也交由一名新來的道徒一同送進來。這一切,自然是師父林真人的安排。

幾次在閣樓的窗口里,看見送飯進來的道徒那種慌張與不安的神色,魏有源就想起自己第一次進到后院的經歷。

魏有源知道所謂的后院住有一位病人的事,都是趙道長自己編造出來的,其目的就是不想讓外人在后院逗留的時間太長。

出家人不打誑語,由此可見,也不盡然。

道徒出去后,院門自然又是從外上鎖。

魏有源就是想出去,也枉然。這樣也好,免得被外面所打擾,讓自己能更加安心地學習。

只有在閑暇獨處時,魏有源偶爾會想起馮媽和妹妹瑞敏,當然,也想師父林真人,林姨和小珊珊。不知道他們,這段時間都在忙些什么?

但,只要跟趙道長在一塊練習打坐和打拳,魏有源就勁頭十足,所有的一切盡拋腦后。

打坐,其實并不像外部表現的那般呆滯。盤腿端坐時,內在的氣息隨著意念驅動而運行,時而如涓涓細流,時而如濤濤江海,一刻也不平靜。

近一個多月,魏有源依舊重復練習著同一個套路——捧蓮花照射眼睛。只不過,漸漸地,他的眼睛己沒有了原先那般的灼痛感。至于,最后要達到什么效果,魏有源不知道,趙道長也沒說。

直到有一天,他跟往常一樣,雙手捧著蓮花照了一會兒,眼瞼上掠過一陣微風,舒爽愜意至極。

隱隱地,他感覺到眼前出現一些朦朧的物體輪廓,并且,他堅信自己的雙眼是閉著的。

“師父,我的眼睛好像能看到一些東西的影子。”魏有源的言語間流露出幾近按奈不住的喜悅。

“平靜,注意呼吸節奏,情緒要保持平穩。”趙道長好像什么都知道,可又什么都不在乎,語氣仍是那樣的寡淡,“那不是眼睛所見,而是念力的顯象,就如蝙蝠發出超聲波對物體定位是一樣的,沒什么大驚小怪的。再說,離真正看清物體的時間還早著呢。”

就這樣,在趙道長一步步的指導下。魏有源很快能感應到外界物體的輪廓,由黑白到色彩,而且越來越清晰,“視域”也越來越遠。

眼前出現一種十分怪異的景象,在新的視域里,魏有源似乎感覺到時間像是被凝固了一般。魏有源“看”到一只蜻蜓的翅膀正緩慢地拍打著,悠悠地飄過身邊。再看,趙道長隨風拂動的發絲、眨動的眼瞼和說話的聲音全都出現了遲緩,自己仿佛置身到了另一個境界中,這也太神奇啦。

“不要胡思亂想,集中你的注意力!”

似乎察覺到魏有源眼前出現的這一幕“錯覺”,趙道長在一旁耐心地提醒著,他知道越是在這關鍵時刻,越不能有絲毫的差池。

到最后,魏有源己無需借助意念中的蓮花,而是將一根香火插到香爐碗中,然后將其擺放到洞窟外數丈遠的場地中間來練,一次練習正好是燃盡一根香的時辰。

只要魏有源集中意念,就能清楚地看到那根點燃香火,煙氣繚繞之狀,絲絲入“目”,了然于心。

幾周后,趙道長又在魏有源的眼前垂置了一塊黑布進行遮擋。魏有源入座之后,發現這塊黑布對念力的影響確實很大。

趙道長讓他不要心焦,慢慢來。

慢慢地,就像當初開眼一樣,黑布外的景物也開始漸逐明晰起來。

魏有源就像過關斬將的關云長,一路攻城略地,蕩平艱難險阻。

這一天,魏有源正閉目打坐,趙道長朝他走過來,在相距有十來步之遠,趙道長朝他丟過來一個圓圓的東西,并喊道:“接住啦!”

魏有源定神“瞧見”是一個紅紅的糖葫蘆。此時,糖葫蘆正以閃電般的速度旋轉著沖他飛了過來,十步之內也就眨眼的工夫。若換作平日里,想要接住這顆糖葫蘆也不是什么難事,伸手也能接住,但勢必會粘得滿手的糖漿。

魏有源看得真切,在這顆糖葫蘆上還插有一根小竹簽,且僅露有半截在糖葫蘆的外面,為此,他一下子明白了趙道長的用意。

在魏有源的眼界中,周圍移動的物體幾乎是拖沓滯緩的。

當那根小竹簽緩慢地隨著糖葫蘆的轉動飄過來時,魏有源抬手用兩根手指頭稀松平常地夾住了它。

趙道長看了這一幕,臉上露出了一絲的笑容。他捋了一下胡須,拿出來一只陳舊的木匣子放在魏有源面前。

魏有源睜開眼,自鳴得意笑道:“怎么樣,師父?!”

趙道長好像從來就沒有夸人的習慣,而是讓魏有源用念力看看,木匣里面裝的是什么。

正欲起身的魏有源,只得又坐好來,雙眼微閉,調整意念。趙道長見狀,立刻制止了他:“不要閉眼睛,就這么看。”

“就這么干看著,哪怎么能行?”

“怎么就不行呢!?”趙道長不喜歡討價還價,責備說,“我哪一次教過你不能行的,不行就繼續練唄!”

這趙道長的脾氣跟師父林永和是如出一轍,魏有源知道跟他多說無益,那就練吧。

在睜著雙眼的前提下,運用念力還真不是一件輕松簡單的事。可能因為長時間閉眼訓練的習慣,致使魏有源睜開眼時,顯得非常不適應,念力很難集中。并且在短時間內想矯正過來,確非易事。

一是睜著眼,受光線的影響,對意念干擾太大,不易集中。二是睜眼后,首先看到的,是木匣子具實的外觀,有著先入為主的強烈趨同感,并隨之對即將形成的念力產生排斥。

一看魏有源良久未見成效,趙道長拿上木匣子轉身就走。

“不行,明天還得練!”

既然現在不練了,魏有源心想,不如把木匣打開看看,里面到底裝著什么寶貝。想到這,魏有源起身快步過去想奪取木匣子。不料,趙道長的背后像長著眼睛一般,那只握有木匣子的手一閃腕,敏捷地躲開了魏有源伸出的手。

“練成后,自然就知道了,現在有什么好看的!”

面對連頭也不回的趙道長,魏有源只能識趣,乖乖依從。

自后山下來的路上,趙道長對魏有源說,明天是元旦,今天是陽歷年,馮媽捎來話,讓你回家吃飯。

今天終于可以下山了。魏有源聽到這個消息,心中掠過一陣欣喜,沖散了剛才沒能一睹木匣內物件的失落與陰霾。

這時,但見趙道長搖了搖頭,用幾近失落的語氣說道,今天,我原本是想送給你一件禮物的。可結果,你沒看出來。其實,你只需將眼神調為內視,再集中意念于物體上,就能看到的。就這么簡單的事,你卻偏偏做不到。

魏有源跟趙道長身后,聽他這么一說,立馬集中注意力將眼神收為內視,并快速調整意念,盡管趙道長拿著木匣的手,上下晃動,但魏有源還是清晰地看到了,木匣子里面放置著一串十二顆圓珠手鏈,但具體是什么樣的材質,趙錦鋒的手抖動的厲害,魏有源一時之間還是看不太清楚。

“師父,我看到了,是一條手串。”

趙道長聽到便停住了腳步,他回顧頭用一種很是吃驚的眼神盯著魏有源:“你猜的吧?”

“不是。它一共是十二顆圓珠。”

為能進一步求證,趙道長便又問道:“珠面是什么圖案,看清楚嗎?”

“沒有什么圖案,就一些不規則的紋理……對,它們應該是木質圓珠,顏色比較灰暗。”

到此,趙道長己經不能不信,這就是魏有源念力所視的結果。他隨即打開了木匣,從中取出了一串沉香手鏈。

在打開木匣子的一剎那,一股濃郁的香氣撲鼻而至。

魏有源忍不住感嘆道:“太香啦。”

“它裝在盒子里面的時間,可比你的年紀還大。”趙道長又吩咐道,“以后,就讓它陪伴著你吧。另外,戴上它后,你要切記,非禮勿視。因為你現在己不再是一個普通人,你己擁有常人所不具備的技能,所以,更要懂得自重,懂得潔身自好!”

說完,趙道長將手串給魏有源戴上。

師徒兩人一前一后,就來到了廊沿天井邊。

魏有源發現,今天后院的門沒有上鎖,院門是半掩著的,可能是專門為他放風留的。

一想到這,他頓時心花怒放。

突然,趙道長轉過頭問魏有源,問道:“你能快速看出,我今天穿的是什么顏色的內褲嗎?”

沒完沒了,又來考驗人。

對這突乎其來的一問,著實讓魏有源有些措不及防,但他馬上以最快的速度調整念力朝趙道長的下身瞅了一眼,旋即脫口而出:

“淺藍花格子。”

魏有源話音剛落。

趙道長抬起手中的空木匣就朝他打了過來。

嚇得魏有源連忙側身躲閃,伸手接過飛來的空木匣,撥腿就往院門外跑。魏有源一邊跑,一邊喊道:“師父,您干嘛打人呀?”

趙道長二話不說,一直追他到院門口方才停住腳步。

魏有源出了院門,見師父沒有追出來,也停住腳步。

爾后,他定神一想,哈哈大笑。

可當他抬頭看到站在院門口的趙道長一臉嚴肅的表情時,魏有源深知自己犯了錯,自己把問題看得太過簡單。

想到這,魏有源隨即止住了笑聲。

“師父,我知道啦!”魏有源高聲喊道,并向趙道長揮了揮手,“您回吧。我回家吃飯啦。”

離開后院,魏有源徑直來到師父林永和真人的云房。

見林真人正伏在書案上登記著賬本。

雖然同處一個道觀,但魏有源有好幾個月沒見到過師父林永和,今天一進門,他突然發覺師父的頭發變白了許多。

“師父,我要回家過陽歷年了。”

林真人聞聲一抬頭,看了一眼魏有源,便數落道:“回趟家,至于要跑得這般氣喘吁吁嗎?”

魏有源不好意思解釋什么,微微一笑,關切地問了林真人:“您最近身體還好嗎?”

“老樣子。你呢,最近的功法練得怎么樣啦?”

“還在跟趙道長練著呢。”魏有源不敢說練成了,因為他知道,趙道長仍有許多花樣還沒來得及教他。

“怎么,你還叫他趙道長!?”林真人一臉的不悅,“他才是你真正的師父!”

“哦。”

原本見時間尚早,魏有源想跟師父續續話,但見師父林永和正忙著記帳,不便叨擾,所以就只好起身告辭:“師父,您忙,我回家啦——”

“嗯,我知道了。你去吧。”

就像一只久困牢籠的小鳥,走出云房后,魏有源歡呼雀躍地快步跳踏著臺階,等出了山門便一路高歌,他的心早已飛回了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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