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淡茉不自然地用右手掃了掃自己的左手背。

“呃……”程淡茉支支吾吾，“我記得……你之前曾經說過，為了不影響榮盛銀行，為了不影響工作……我們之間的‘關系’需要保密……不是嗎？”

程淡茉不明白，為什么湛奕楚一方面讓她“保密”，一方面又要她以“女朋友”的身份出席同學聚會。

“不會有影響的。”湛奕楚輕描淡寫地回答。

“為什么？”

“反正不會有影響。”

“哦……”

好吧。

既然湛奕楚不愿意正面回答，程淡茉也不好繼續追問下去了。

但是……

程淡茉心中難免還是會猜測：難道是因為出席同學聚會的人還不多，所以沒有關系嗎？還是……

想不出來還會有什么“還是”，程淡茉卻也不想繼續深究了。程淡茉感覺她越來越看不透湛奕楚。雖然，程淡茉從來就沒有看透過湛奕楚。可是，現在，程淡茉似乎沒有了“看透”或者“了解”湛奕楚的欲望。

又是沉默。

繼續沉默。

鋼琴小姐姐又換了一曲樂譜。

服務員總算在此時送上分量少得可憐的前菜。

程淡茉不想再掙脫湛奕楚的沉默了，她同樣沉默地聽著鋼琴曲，同樣沉默地埋頭吃著一陣風似地、仿佛從來沒有放進嘴里、從來沒有咽進喉嚨的前菜。

兩個小時。

彈鋼琴的小姐姐已經換成了吹薩士風的紳士。

程淡茉望穿秋水，總算等到服務員將最后一道甜品端上桌……程淡茉用最快的速度把那塊只有橡皮擦大小的心太軟蛋糕叉進嘴里，咽下去。

漫長的晚餐，到此可算是落下帷幕了吧？

程淡茉用折成三角形的白色餐巾擦了擦嘴角，放下餐巾，看向湛奕楚。

湛奕楚正目光深邃地注視著程淡茉——整頓飯，兩個小時，湛奕楚幾乎都在用這樣深邃的目光注視著程淡茉。仍然跳躍的燭花倒映在湛奕楚的眼眸里，讓湛奕楚的雙眼也跳躍起了火，卻不是熱烈熱情的火，而是冷靜而深沉的火。

湛奕楚冷靜而又深沉的火哽在程淡茉的心頭，讓程淡茉整個人都感覺怪怪的……程淡茉機械式地移開了眼睛。

“回去吧。”湛奕楚幽幽地說。

“好。”程淡茉比湛奕楚更快地站起了身。

****

晚上10：48。

程淡茉大大地呼了一口氣，走出電梯。

才一轉身。

程淡茉就遙遙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她的門前……除了龍紀宇，還能有誰？程淡茉停下了腳步，微微皺了皺眉頭。在程淡茉停下腳步的同時，龍紀宇就著走廊里面雖不昏暗卻也不至于明亮的燈光，慢慢走向程淡茉。

兩個人的距離大概還有三步之遙吧。

龍紀宇開始語氣酸酸地對程淡茉說：“姐姐，現在都已經幾點了？為什么這么晚才回來？”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程淡茉白了龍紀宇一眼。

龍紀宇在距離程淡茉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了腳步，低眼看著程淡茉，大大的眼珠子里面全都是酸嘟嘟的憋屈。

程淡茉居然被龍紀宇看得有些……心虛？

程淡茉想：心虛個什么勁啊？龍紀宇又不是我的誰……我跟誰出去，我跟誰吃飯吃到這么晚……這都是我的自由，跟龍紀宇一點關系都沒有！

想到這里。

程淡茉果斷抬腳，往旁一邁，想要繞過擋道的龍紀宇……龍紀宇卻伸手拉住了程淡茉的手臂。

“龍紀宇！”程淡茉瞪著龍紀什么鬼？，“你又要干什么？”

“你還沒有回答我呢？”龍紀宇扁了扁嘴，一臉可憐，“你為什么這么晚才回來？”

“吃飯啊！”程淡茉沒好氣地白了龍紀宇一眼。

“吃什么飯，吃到這么晚？”

“法國大餐啊！”程淡茉沒好氣地又白了龍紀宇一眼。

“……”龍紀宇沉默了半秒，“陪我去吃夜宵。”

“什么？”程淡茉皺眉歪頭看著龍紀宇，“你是耳朵不好，所以沒有聽見嗎？我才剛吃完飯回來！你認為我現在還有空余的肚子陪你吃夜宵嗎？”

“你可以不吃。”龍紀宇一臉妥協，“你陪我去就行了。”

“不要。”程淡茉果斷拒絕。

“不要這么狠心嘛。”龍紀宇委屈又可憐地噘了噘嘴，“你要對我負責任。”

“什么東西？”責任？程淡茉要對龍紀宇負什么責任？

“人家是因為擔心你，所以才顧不上吃飯的。”龍紀宇像是動畫片里面的大頭娃娃一樣，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我擔心你，擔心到肚子都餓扁了。”

“擔心我？”程淡茉小小地嗤了一聲，“我有什么需要你擔心的？”

“你的病啊。”

“我的病？”程淡茉一時三刻居然反應不過來。

“明知道自己有病，還這么晚才回家。這不是存心讓我擔心嗎？”

“這……”

程淡茉想：原來，龍紀宇是在說我所謂的“嗜睡癥”啊！

程淡茉干咳了一聲，別過眼，嘴硬地說：“我昨晚也不見得早回家啊。”

“昨晚跟今晚不一樣。”龍紀宇無聲地呼了一口氣，“昨晚有我在你身邊。”

“你在我的身邊，我也不見得有多安全。”

“喲。”龍紀宇調皮地笑了笑，“難道……你昨晚被我‘不安全’了？”

“……”程淡茉咬了咬唇，腦子不怎么好使地不知道應該怎樣反駁龍紀宇。

“好了，我們不說這個了。”龍紀宇突然燦爛一笑——燦爛得直讓程淡茉晃了晃神——龍紀宇笑著對程淡茉說：“你明天還要上班呢。抓緊時間，你現在就陪我去樓下的面館吃面吧？”

“為什么你老是要找我去樓下的面館吃面？樓下的面館你占有股份是不是？”程淡茉又白了龍紀宇一眼，但是，最起碼，程淡茉沒有直接拒絕龍紀宇。

“我倒是希望我持有樓下面館的股份。”龍紀宇用打趣的語調說著，一手繼續拉著程淡茉的手臂——生怕程淡茉會逃跑。一手伸長去按電梯。龍紀宇笑著，又給了程淡茉另外一種選擇：“如果你愿意陪我多走兩步，我還是愿意到別的地方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