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路可退了。
程淡茉在心中對自己說：吶……不是我主動走進面館的，是我這兩條不懂事的腿自作主張！吶吶吶……我跟這兩條又不懂事又自作主張的腿沒有半點關系！
面館的老板和老板娘十分熱情地跟龍紀宇打招呼，那股熱情勁，讓程淡茉又一次懷疑，龍紀宇可能真的持有這家面館的股份。
不過……
其實……
跟龍紀宇“相處”了“這么久”，程淡茉發現無論男女（尤其是女），對龍紀宇的態度普遍都很好。可能是因為龍紀宇本身陽光禮貌又熱情的緣故吧。當然了，也不會又不待見龍紀宇的人。但是……不待見龍紀宇的，好像只有程淡茉……和湛奕楚。
說不吃。
說不吃。
程淡茉面前最終還是擺上了一碗用料十足的魚湯米線——對龍紀宇十分熱情并且又愛屋及烏的老板娘，執意要送給程淡茉一碗魚湯米線。人家老板娘都已經說到“送”這個份上了，如果程淡茉還執意拒絕，那程淡茉就實在是太不給老板娘面子了。
程淡茉很給面子地對老板娘說了一聲“謝謝”。
老板娘這才端來龍紀宇點的，一碗熱氣騰騰的大排面，半打煎餃，一個炒油菜。把龍紀宇點的食物上好之后，老板和老板娘就知情識趣地遠離了程淡茉和龍紀宇，好給程淡茉和龍紀宇足夠的二人空間聊聊天和說說“悄悄話”。
龍紀宇拿起筷子，卻不是第一時間吃香噴噴的大排面，而是壓低聲音在程淡茉的耳邊說：“姐姐。”
龍紀宇的聲音撩得程淡茉的耳朵直發癢。
程淡茉拿起筷子，把筷子插進了魚湯米線里面，眼睛一直定定看著插在魚湯米線里面的筷子，勉強地問了一句：“干什么？”
“我說……”龍紀宇笑著說：“像老板和老板娘這樣，兩個人經營一家面館……好像還挺不錯的。”
“嗯。”
程淡茉敷衍地“嗯”了一聲，用筷子攪了攪魚湯米線，稍稍抬眼看向老板和老板娘——
老板正在冒著一股又一股白霧熱氣的大鍋前面，滿頭大汗地煮著面。
老板娘則熱情地招待客人、麻利地給客人上菜。
合作無間。
老板和老板娘在空余時間偶爾交換的眼神里面，全都是甜甜的愛意和濃濃的默契。老板和老板娘都是年約五十的人了。試問，有多少對五旬夫妻，能夠有老板和老板娘這種愛意和默契？
絕對少有。
“姐姐。”龍紀宇用聲音拉回程淡茉的視線，“我們將來也開一家面館吧。”
“什么……”手中的筷子都差點嚇掉了，程淡茉猛地扭頭瞪著龍紀宇，“什么東西？！”
“你不喜歡開面館？”龍紀宇翹起雙手放在桌面上，微微往上抬著頭，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看著面館簡單的天花板一角，“如果你不喜歡面館……那我們就開個咖啡館吧。”
“你發燒燒壞腦子了嗎？”程淡茉一副“你瘋了”的樣子，拿起筷子懟著龍紀宇。
“也不喜歡咖啡館？”龍紀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如果不喜歡咖啡館……那就開家花店吧？再不然，我們還可以開一家有鮮花和咖啡供應的書吧……”
“龍紀宇！”程淡茉放下筷子，用雙手在胸前比了一個大大的“X”，“無論你是要開面館，開咖啡館，開花店還是開一家有鮮花和咖啡供應的書吧……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要扯上我！”
“Nonononono。”龍紀宇伸出食指，不停地在程淡茉的面前晃，“那不是‘我’的事情，是‘我們’的事情。”
“什么‘我們’？我跟你根本就不熟！同臺吃飯都差點不夠交情了，還談什么合伙開店？”
“我們很快就會更熟的了。”
“不會！”
“會的。”龍紀宇用無比堅定的眼神看著程淡茉，“我對我們的未來很有信心。所以啊，我們現在開始計劃我們的未來就差不多了。”
“神……經病！”程淡茉低頭看著魚香米線，堅決不看龍紀宇。
“神經病嗎？可能有一點吧？但是……”龍紀宇垂下眼睛，失神地看著擺在他面前的大排面。大排面濃郁的湯底上面，仿佛倒映著他所憧憬的未來，“和自己喜歡的人共同經營一家店，實在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喜歡的人？
幸福？
程淡茉不自覺地抽了一口氣，心頭仿佛飛進了一大群色彩斑斕的蝴蝶。這群色彩斑斕的蝴蝶拼命撲騰著，直撲騰得程淡茉心慌。
“不是說餓了嗎？趕緊吃你的面吧！”程淡茉裝作不為所動地翻了個白眼，然后用自己的筷子夾起幾根魚香米線往自己的嘴里面送。
“你不覺得這樣很幸福嗎？”龍紀宇抬起眼眸，注視忙于埋頭吃那幾根魚香米線的程淡茉，“你可以告訴我，你的想法……對我們未來的想法。”
“我的想法就是……”程淡茉輕力把筷子拍在桌面上，扭頭，直視龍紀宇，“我跟你根本就沒有未來。別說‘未來’，我跟你就連‘現在’都沒有。”
“我們‘現在’不是在一起……吃面嗎？”龍紀宇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的大排面，卻不是送進他嘴里的，而是展示給程淡茉看的。龍紀宇笑著說：“你看，多真實的‘現在’啊。起碼……比什么法國餐真實吧？”
“……沒空跟你扯這些。”程淡茉撇過頭，又再拿起筷子夾了幾根魚香米線……想起剛才的法國大餐，程淡茉連這幾根魚香米線都吃不下了。程淡茉知道，吃不下，不是因為她飽了。
“姐姐？”
“干什么？”
“你在想什么呢？”
“不告訴你。”
“被我說中了吧？”
“說中什么？”
“跟我吃面……比去吃什么法國大餐真實，可靠，快樂。”
“并不是。”
“就喜歡你嘴硬的樣子。”
“老是說我嘴硬！既然你已經有既定答案，那你還問我干什么！”
“我就是喜歡跟你說說話，聽聽你的聲音啊。”
“……”
“姐姐。”
“又干什么？”
“魚湯米線好吃嗎？”
“還行……”程淡茉壓根就沒有嘗出什么味道來。
“大排面也很不錯，你要試試嗎？”
“不要。”
“那，我可以嘗嘗你的魚香米線嗎？”
“不可以。”
“為什么？你不是說你很飽，飽得什么都吃不下了嗎？”
“我飽，跟我不給你吃我的魚香米線，是兩件完全不沖突的事情。”
“你是不想跟我間接接吻嗎？”
“……”
“哈哈哈……”
“信不信我打死你？”
“我這么可愛，你不會舍得打我的。”
“是嗎？那我剛才在電梯里面沒有打你咯？”
“那怎么能算是打呢？最多只能算是玩鬧……”
“……”
“……”
米線和面條沒有多吃幾根，話倒是說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