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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黑薔魚

踩著松軟沙灘,來到海邊,入眼無盡的遼闊,讓人心情舒暢。

基拿舍不得走了。

深吸口氣,甩掉拖鞋,踩著浸泡在海水中的礁石,感受迎面吹來的海風。

他不由自主閉上眼睛,全身心去感受大海帶來的一切。

左側高坡上的燈塔,在敲著銅鐘。

漂浮于前方海平面的海鷗,被沉悶鐘聲所擾,振翅拍水鳴叫。

基拿的臉上慢慢浮現出笑容。

對。

就是這種感覺!

他想大聲歡呼,將持久壓于心中的苦悶縱情發泄出來。

可最終,還是忍住了。

因為大喊大叫,可不是一名紳士會做的事。

身為蒂鈕先生的養子,要時刻維系家族體面。

所以基拿只能雙手合十,對前方的蔚藍大海執禱告之禮。

希望海浪,能帶走我的煩惱。

若無法帶走情緒,哪怕帶走記憶也行……

是的,他又改了主意,不打算離開了。

于是接下來的幾日,除了幫舅母喂雞,抓老鼠外,一有空,基拿就會去海邊。

有時會坐在礁石上,聽海鷗與海浪聲。

有時見周圍無人,也會聊發少年心性,丟些石頭入海。

直到那天。

他常去的岸灘前,泊了一艘帆船。

在機械振興的當今,由地精創辦的商會,已然可生產出巨大的蒸汽輪船。

就連達瑪小鎮的漁民們,也全部改頭換面,藏起木槳,砍掉桅桿,取而代之的是高高煙囪,以及成堆成堆的黑炭。

現如今在這個地方還能見到帆船,不得不說是個很稀奇的事。

船上有人,一老一少。

老的在掌舵,大聲命令著什么。

少的更有意思,穿著身藍白相間的水手服,頭戴可將眼睛遮住的瓜皮帽,一看就不合自身尺寸。

面對命令,少年每次都極為認真的敬禮,并大聲說著,是,船長。

他靈活的像個猴子,踩著纜繩就可爬上桅桿。

他也很有膽量,拉不動帆繩,便抓著繩索從高處跳下,借助體重完成。

而且做這些事的時候,年輕黝黑的臉上,總洋溢著笑,仿佛不是在干活,而是在玩愉快的游戲。

基拿看了很久,十分羨慕。

在少年完成所有的命令后,帆船上的老人不吝夸獎之詞,并將自己頭上的帽子,扣在對方腦袋上。

少年很激動,身軀站的筆直,兩手握的很緊。

老人劃著皮艇上岸,獨自離開。

船上的少年在自己身上栓好繩子,手持錘鑿,立在船舷深吸口氣,接著跳入水中,游往船底。

在海上航行久了,船底總會滋生些藤壺之類的寄生植物。

它們很堅硬,也非常難清理。

基拿坐在礁石上,開始為少年的潛水時間計數。

第一次,基拿足足數到二百四十,對方才冒出水面進行換氣。

第二次,對方只堅持到一百八十。

第三次……

基拿已數到三百,但那少年依然沒露出水面。

他禁不住有些擔憂,從礁石上站起身,望著那根深入水面,不斷搖晃的繩索。

不會是出事了吧。

繼續數下去,可到了三百六十,那少年依然沒出現。

基拿坐不住了。

有心去幫忙,自己卻是個旱鴨子,不會游泳。

對了!

我可以去叫別人啊!

正當他調過身,打算去鎮上喊人時,身后莫名多出的一個身影,嚇了他一跳,差點從礁石上摔下去。

對方有著卷卷的淡黃色頭發,精赤的上身沾著不少砂礫,與汗水凝結出的鹽混在一起。

他笑嘻嘻看過來,一雙橘色眸子半瞇,完成月牙狀。

“我是杰爾夫。”少年自我介紹。“你就是海婆家的親戚吧。”

‘海婆’是阿帕婭在達瑪的綽號。

幾乎所有出海捕魚的人,都這么稱呼她。

基拿點頭,然后就見對方在礁石間蹦跳幾次,來在自己所處位置的下方。

“你喜歡航海嗎?”杰爾夫指著剛剛所在的帆船。

“我……不知道。”

基拿實話實說。

他確實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航海,之前一直盯著帆船看,也只是被對方旺盛的精神所吸引。

“不知道?”杰爾夫笑了,他一手扶著礁石,歪著腦袋與其對視。“難道你不想成為男子漢?”

就在基拿困惑的,不知航海與男子漢有什么關聯時,少年的下一句話,為他解了疑惑。

“只有敢于和大海搏斗的勇敢水手,才配的上男子漢稱呼!”

基拿有點不舒服。

雖說自己今年剛剛十五歲,尚屬未成年,但在心里,早已自認是男子漢的一員了。

誰說一定要去航海,才能證明這點的?

因此他告訴對方:“陸地并不比大海安全多少,勇敢的人,都可稱得上男子漢!”

杰爾夫想了想,沒反駁,不過卻說道:“或許吧。但總有一天,我會成為可獨當一面的船長,然后去征服這片大海。”

望著這人眸中燃著的熱情,基拿的內心仿佛被刺痛,臉更白了。

杰爾夫繞過礁石,涉水向前走幾步,抬手擺了擺:“好啦,休息的時間夠多了,我還要去干活,再見。”

“再見。”基拿也晃了晃手。

對方向前一撲,向帆船游去。

基拿呆呆望著他的身影,直到其去了船身附近,才驚覺到一件事。

舅母還等著自己給她抓蝙蝠呢。

……

和煦陽光,照的海面微微發亮。

基拿光著腳走在沙灘上,抓了幾只螃蟹丟入水桶中。

“喂,基拿。你舅母又給你安排了什么好差事?”

杰爾夫翹著腿,躺倒在一塊黃褐色的巨石表面,遠遠打個招呼。

基拿抓住個螃蟹揚了揚,反問:“你呢?已經三天了,船底還沒清干凈?”

“沒吶,再說也沒必要全部清掉,能干多少算多少唄。”

基拿喔了聲,放下水桶,走近對方,在其身旁坐下。

經過兩天接觸,他與這位名叫杰爾夫的少年已相互熟識。

而且基拿還發現,兩人交談的時候,自己會相當放松,正是此次暑期要尋找的狀態。

遠處燈塔所在高坡的下面,有幾人在堆著沙堡。

其中一名穿著連體白裙的女子,引起了杰爾夫注意。

她帶著頂橙色遮陽帽,上頭裝飾著蘋果、葡萄等物件,裙擺下露出光滑潔白的小腿。

即使離的那么遠,連面貌都看不清楚,杰爾夫依然情不自禁吹了聲口哨。

“你干嘛這么瞅我?”回過頭,他注意到基拿的表情,一臉莫名。

后者皺著眉,干咳聲:“對待女士要尊重。”

杰爾夫笑了:“我沒不尊重啊,只是顯得不紳士而已。基拿,你要不要跟我打個賭,與拘謹刻板的紳士相比,她會更喜歡我這一聲發自真情的贊美口哨。”

與同齡女士打交道經驗,幾乎為零的基拿,當然吃不準對方的話,但若說不敢打賭,未免顯得不那么男子漢,所以想了想這么說道:“不,有涵養的紳士,是不會打賭的。”

然后他就看見杰爾夫很是無語的瞥了瞥嘴。

似乎是對紳士不屑一顧。

這對基拿的沖擊十分巨大,因為意味著自己將近十年所接受的教育,也并非被所有人認可。

“聽說奧萊城的貴族學校,有許多許多美貌小姐,你既然在那兒讀書,想必是見過了?”

“沒,我沒注意過。”基拿顯然對學校的話題,不怎么感興趣。

“怎么會?”杰爾夫不信。“我聽人說過,在學校里,男男女女聚在一間教室里學習,挨得近極了,都可相互嗅到對方的體味。”

基拿神色很是尷尬,把頭垂了下去,望著海面。

杰爾夫似乎沒注意到,依舊充滿向往的自顧自道:“很不可思議不是嗎?與那么多美貌小姐共處一室,而且可以隨意與她們說話……”

基拿揚聲打斷:“不,你相信我,那絕不是什么值得回憶的好事。”

但杰爾夫顯然沒聽進去,開始閉上眼睛,嘴角上揚,枕著手臂躺在那兒,做起被諸多穿戴華貴女孩所包圍的夢來。

太陽漸漸西斜。

來自遠方海天交接處的烏云,正漸漸向此地彌漫。

杰爾夫指著烏云,十分老道的告訴基拿:“那是雨季最可怕的風暴,即使再有經驗的船長,也不敢冒險出航。今晚,爺爺會把船拖上岸,用木樁固定住,不然在海中,會被風暴撕碎的。”

當夜,烏云遮蔽天空。

不過料想中的風暴沒有來,似乎依然在醞釀中。

但海邊岸灘上,卻出事了。

清晨。

閣樓窗外的風在呼嘯,吹的木質窗框劇烈顫動。

但真正吵醒基拿的,卻是樓下傳來的哭聲。

揉著眼,拿著水盆等物下了樓梯,結果往屋里一看,基拿頓時驚訝發現,跪在舅母身前哭泣的不是旁人,正是杰爾夫。

除他外,身旁還站著幾名中年水手,個個眼泛淚光,表情痛苦。

在靠西墻的病床上,杰爾夫的爺爺正安靜躺著。

他身上纏滿了海草,有的甚至鉆進了鼻孔、耳朵。

舅舅尤利正不斷將海草扯出,丟在地上,匯成一堆。

“阿帕婭夫人,尊敬的海婆,求求您,您一定將謝塔爾船長救回來啊!他是這個小鎮的英雄,是我們的引路明燈,航海為生的人,或多或少都借鑒過他的經驗吶!”

一名流著淚的光頭水手,在乞求著。

舅母嘆了口氣:“你們難道沒看出來,這是拉耶神明要帶走他?”

“我們知道。”水手們瞅著那一地海草,心有余悸。

“莫非你們打算從拉耶神明手里,把他的靈魂搶回來?”舅母擺擺手,“不好意思,我沒那個膽量,也沒那個能力。”

“不,您有!”杰爾夫突然揚起腦袋,堅定的說:“黑薔魚!黑薔魚可以救爺爺的命!海婆大人,請您就告訴我,黑薔魚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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