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核電社會接受度問題及政策研究
- 李際 康曉文 肖新建
- 14字
- 2020-05-19 17:18:18
第一章 個體接受度的研究方法論
一、關于“個體核電接受度”的主要研究綜述
公眾接受度是指公眾對某種事物的接受程度,或對某種事物的接受意愿。本書所涉及的核電公眾接受度是一個涉及技術、社會、心理、公共管理等多個領域的交叉性問題,具體指公眾對核電決策與核電發展的接受程度。
(一)個體接受度的理論研究:三種視角
國內外學者應用了許多經典理論對公眾接受意愿影響因素進行了研究,其中較為廣泛的包括理性行為理論、計劃行為理論和技術接受模型等(陳渝、楊保健,2009)。
理性行為理論(Theory of Reasoned Action,TRA),是由學者Ajzen和Fishbein于1975年提出的,是一個社會心理模型,主要研究主體意圖性的行為的決定因素,行為態度、主觀規范是模型的兩個典型的決定因素。按照理論描述,人的實際行為必須在其意識或行為意愿的主導下完成,也就是說,人類在行動之前,必須將之前所獲得的信息以及社會主觀規范,加以理性和系統性的思考之后,表現出行為態度,最終決定采取實際的行動(于丹、董大海、劉瑞明等,2008)。TRA理論在后續的研究中不斷發展和完善,同時普遍應用在各個研究領域內。其研究模型如圖1-1所示。

圖1-1 理性行為理論研究模型
計劃行為理論(Theory of Planned Behavior,TPB)是理性行為理論(TRA)的發展和延伸,主要是預測主體的行為意愿以及研究哪些變量因素會干擾(并且如何干擾)主體采取實際行動,同時嘗試研究人們在行為決定階段感知社會的理論。計劃行為理論包含5個要素(王靜、楊屹、傅靈菲,2011):行為態度、主觀規范、知覺行為、行為意愿、實際行動。該理論認為人們在一定的條件下不能徹底把握自己的行動狀態,而是在有計劃的前提下,通過外部因素影響主體的行為態度、知覺行為以及主觀規范等因素,并在主體的行為意愿的前提下采取實際行動。其模型如圖1-2所示。

圖1-2 計劃行為理論研究模型
技術接受模型(Technology Acceptance Model,TAM)是由Davis以理性行為理論為基礎,針對人們的技術使用行為提出的一個行為模型,用來解釋和推測使用者對技術的接受和使用行為(Davis,2000)。早期是用來評估信息系統,之后用來預測用戶接受各種信息系統。技術接受模型以外部因素變量作為人們決定是否使用技術的初始因素變量,并直接決定了感知技術的易用性和有用性,其后感知易用性又決定感知有用性,而感知有用性和感知易用性又共同決定人們使用技術的態度,這個行為態度和感知有用性又一同影響著人們使用這一技術的行為意愿,而人們的行為意愿最終決定了對技術的實際使用行為(邊鵬,2012)。其模型如圖1-3所示。

圖1-3 技術接受模型
簡言之,3種對公眾接受度進行研究的理論視角,代表著從僅僅關注心理因素到分析理性判斷,再到將外部環境因素都納入分析中來的傾向,考察多重因素對接受度和實際行動所產生的影響;另有學者將影響接受性的多因素概括為熟悉性(Familiarity)、可參與性(Voluntariness)、可控制性(Controllability)和信任度(Trust)4點(時振剛等,2000)。多重因素的分析視角,也是本研究所采用的分析路徑。
(二)核電接受度的經驗研究:兩個層面
當前中國學術界對核電公眾接受度的研究工作大致可以分為宏觀情況概述和微觀群體分析兩個層面。
宏觀層面的研究多通過分析中國公眾和外國公眾對核電的接受度現狀,總結了影響公眾核電接受度的因素(如核電特殊性、信息獲取途徑、對政府的信任程度、對核電的熟悉程度、可控制性的影響等),并相應地提出了提高公眾核電接受度的途徑,如樹立公關意識、加強公眾宣傳、研究公眾的風險認知規律、提高核電清潔水平和安全水平、提高核廢料處置水平、加強核電企業的形象建設、定期向社區居民通告電廠環境監測報告等(陸瑋等,2003;朱文斌等,2010;田桂紅,2011)。此類研究為我們進一步分析公眾的核電接受度提供了若干有價值的方向和思路;但其問題在于,一是缺乏調研資料的實證分析,對實際情況的說明缺乏具體的、量化的、科學的依據;二是將“公眾”籠統地看作是泛化的群體,沒有注意到公眾的內部復雜性和群體差異性。
微觀層面的研究主要通過統計調查方法和量化的資料分析手段,從某一特殊群體的角度來討論公眾的核電接受度及其改善策略的問題。如針對核電站周圍人群,研究發現核電認知,尤其是對核電事故的認知對人們核焦慮的影響明顯,而核焦慮對核電接受度又有著重大的影響。因此,在核電站周邊地區普及和正確宣傳核電知識至關重要(楊廣澤等,2006;余寧樂等,2009)。又如針對大學生群體,相關研究認為福島核事故對高校大學生心理產生了較大的影響,且目前高校大學生對核電認知水平普遍較低,有必要加強宣傳教育的力度(王一龍等,2011),或者針對更為具體的群體,如核電站周圍的兒童群體,了解他們對核電的認知水平,為探尋兒童對核電的認識規律提供背景資料(曹興江、李寧寧,2010)。此類研究呈現出了豐富、細致的統計調查資料,展現了核電接受度主題下分析方法的推進及其不斷成熟的過程;但問題在于,一是對數據資料的挖掘不足,造成研究結論相對單一,將“加強宣傳、重視教育”作為解決不同群體、一切問題的途徑;二是往往局限在一時一地、一省一市(陳釗等,2009;王一龍,2012)或某一群體,結論的可推廣性有待商榷,也缺乏地區間或群體間比較。
有關核電接受度的調研方法,更多是借鑒成熟的民意調查手段,使用問卷調研和非問卷調研兩種手段。前者包括通過網絡、郵件、活動現場派發等方式進行的問卷調查;后者包括入戶訪談、電話訪談或集中見面會等方式。得到數據之后主要通過統計分析方式,一般的文獻通過數據直接的比較(如支持率高低)直接得到相關結論;也有文獻通過相關檢驗、回歸分析、結構方程模型等方式,量化確定因素間的關系,如因素之間的相關性、關聯強弱等,有助于使由數據得到的結果更為確切、可靠。
結合對既有研究文獻的梳理,本研究的定位具有如下特點:第一,在收集資料和分析資料方面,以統計調查和定量分析為主,輔以實地研究的觀察和訪談資料,充分體現實證性、科學性與現實性。第二,從多角度、多因素入手,力求找到不同群體、不同程度的差異化的影響因素——這一點依賴于對造成核電接受度差異的若干原因進行相關分析、多元回歸分析以及結構方程模型(SEM)分析。第三,基于調查對象社會屬性的群體類別分析,注重群體性差異,實現對不同群體的細化分析,避免將公眾看作是同質化群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