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鼎鼎九和璃璃禾艾花的世界，古樹下，這里是被遺忘的場所。

時間不知道度過了多少，璃璃禾艾花看著身邊的，仰望遠處星辰而出神的鼎鼎九，問道：“前輩，你有心事？”

這些日子以來，兩人的關系親近了許多。

“嗯。”

“是什么啊？”

“不說。”

“是關于董事長大人的嗎？”

“算是，也不算是吧…奇怪，我和你說這些做什么。你看看那顆閃爍著的星星，和周圍的星星合在一起的形狀，挺好看的。”

“哦。”

璃璃禾艾花抱著膝蓋，偏頭看向前輩，然后臉色羞紅轉回來，怔怔盯著灰色的大地出神。又看向那顆前輩說的星辰——我正看著前輩看著的星星啊，好浪漫…這樣的想法在蘿莉的心里出現，銀色的眼眸浩瀚生光。

“其實，我們都覺得前輩很厲害。”

“嗯，我當然很厲害。”

“是呢。什么事情都很輕松的樣子，不需要朋友，一個人似乎也不會感受到寂寞…”

璃璃禾艾花眸中的光芒愈亮：“非常厲害呢。無論是學習成績，還是思辨能力，或者是在社交關系的處理上……真的，前輩非常厲害。所以，我們大家都非常羨慕前輩呢，能說上半句話就會高興許久。”

“是嗎，怎么會有這么卑謙的想法。修道本就是逆天而行，沒有羨慕誰的說法，大家都是螻蟻。”

“誒？這樣的想法也就是無論我怎樣用功，都無法趕上前輩的原因吧？”

“……”

鼎鼎九側過腦袋，又轉了回去：“所以說，這就是我最搞不懂這個世界存在的道理呢…學院派的修士，貝多假假設定這樣的世界，想要傳達的愿景到底是什么呢？讓修真界再無自私自利，可能嗎？”

“呃，好深奧，聽不懂。”

小蘿莉搖了搖腦袋，雙馬尾像是觸須在頂上扭動，略有喜感：“前輩！”

“嗯？…你說。”

小蘿莉眼睛亮了，盯著鼎鼎九，毫無退卻：“我決定了，我要成為前輩這樣的有用的人。”

…

…

9350年以前，荊棘古山底下，站著一個女子，一個青年。

女子問道：“你叫鼎鼎九，你為何要修道？”

青年回答：“我想成為前輩這樣有用的人。”

女子搖頭，又道：“你學道法，是為殺人。你是凡俗出身，本來沒有修道的可能，你的靈根是你姐姐死了以后，奪舍來的。是，或不是。”

“……是。”

“你學道法，是為殺人，殺盡一切可殺之人，屠戮天下，用鮮血和尸體白骨來為你死去的姐姐證名。原來奪舍來的四靈根也可以修道，修成正果，不比任何人弱，甚至更強…是，或不是。”

“是、是他們先看不起我姐姐！”

“你只需要回答說是或不是，其余我自有分判。”

“……是。”

“那我再問你。今日在山外的那些人，若是能殺，你殺不殺？”

“殺！”

“…”

女子沉默了半響，轉過身，看著鮮血滿身的青年道：“先前你說，你想成為我這樣的人？”

“是。”

“那好吧，我也缺個門徒雜役，你就留在山里面隨我修行。今日，我帶你殺人。”

這段是9350年前，整個修真界鮮有人知的，鼎鼎九拜師魔女貝多假假的這段。

想成為和貝多假假一樣有用的人……貝多假假是什么人？在鼎鼎九拜師以前，靈界沒有人知道貝多假假是誰。在鼎鼎九拜師以后，靈界有一半的人都知道貝多假假是誰，而另外一半，則死在了貝多假假的手里。

出道即是巔峰，靈界最強，從始至終都是最強。

…

…

魔道歷350年，6月21日，滄虛獸空間內。

“先前你說……”

鼎鼎九有些恍惚：“你要成為我這樣的人？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誒？學校不是有道德測試嗎，我記得前輩是滿分，那么前輩自然是好人了。”

“哈哈，好人。”

鼎鼎九笑了笑：“的確很久以前，我想要做個好人……不過這很難。世界會讓人沒有選擇，一步一步成為壞人，才可以活下來。這不是關于道德的選擇，而是生存，沒有誰會因為道德有瑕疵而活不下去。相反，做個壞人如果說是種堅定的信念，那么壞人也是有道德的。”

“聽不懂。”

“沒事，不是說給你聽的。”

鼎鼎九揉了揉璃璃禾艾花的腦袋。

也許是因為和九啊啊開始進行接觸的原因，對陣眼的理解變多了，鼎鼎九能感受到璃璃禾艾花并不是真實的存在，她是「虛無縹緲」的生命體。也不能說是生命吧，更加像是意識與經驗的結合體，沒有生命特征，而且這片星空中有種奇妙的波動，在反復告訴鼎鼎九——面前的可愛小蘿莉，是死的，并不存在。

好可惜啊。如此有緣分，當鼎鼎九想要真的落實「師徒名分」的時候，才想起來這個人只是個npc而已。真的，好可惜啊…

這個逼到現在都覺得自己活在夢里，他也確實活在夢里。

“呢，小花。”

“誒！前輩，你叫我什么！！”

“這樣。我以后叫你小花，你叫我師父…我聽說過有道法通天的尊者，可以逆換虛無與真實，憑空塑造出生命。小花，等我成了道尊，我為你改命，當你師父。”

“哦，前輩，關于……哎哎哎，前輩，你說什么！！”

鼎鼎九揉了揉璃璃禾艾花的腦袋，他好像愛上了那種柔軟的手感，或許兩個人真的很有緣分吧。連被滄虛獸吃掉，這樣小概率的事件都能一起遇見，鼎鼎九愿意相信這份緣分。

他笑了笑，許下承諾：“我成了道尊，我當你師父。”

…

…

魔道歷350年，6月29日。

被滄虛獸吃掉只是意外。接近半個月的時間，兩個世界的偏差終于被修正過來，鼎鼎九前一刻還在和璃璃禾艾花說話，后一刻就被滄虛獸吐出來了。

在西門小道原先鼎鼎九消失的地方，首先是腳出現，然后是肚子，然后是腦袋。以逆順序的方式，鼎鼎九出現在西門小道的原野邊緣，面前仍然是那片金燦燦的海洋。只是此時身在夜幕，沒有日光，月輝灑落，這片海洋是金銀交匯的美麗絢爛。

西海，十方海域中的情人海，被譽為「浪漫到愛情是錯誤的也可以微笑接受」的溫柔之海。

鼎鼎九看著這片和記憶里未曾改變的情人海，眼波里金色蕩漾，嘴角微微上揚：“我出來了，你又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