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眾人只見宋越婠沐著滿天星輝，拖著翠色輕紗長裙搖搖晃晃蕩到太子殿下御案前，忽然俯身一倒……沒有人知道，她這是要做什么？

她離太子只有堪堪一步之遙，她美絕人寰的媚態定讓太子瞧得一清二楚，眾人無不艷羨太子好福氣……心里酸溜溜地想殿下會不會被那美人勾得心癢難耐？

看來，今日沒人有機會送宋美人回家了。

承泗郡主正一臉歡喜與太子哥哥竊竊私語，突然察覺到一道倩影翩然而至，她抬頭一看，驀地一愣……宋侍郎這清妍高冷的姿態竟和國師大人頗有些神似，真是詭異！

她轉眸去看太子哥哥，只見辛佚儻正一瞬不瞬凝著宋越婠，與宋越婠四目相對時，他二人眼里似乎只有對方倒影……

怪事一件接著一件，承泗好整以暇地來回打量這兩人，緩緩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辛佚儻也不知道宋越婠突然上前所為何事，她這副嬌艷欲滴的模樣，波光瀲滟的眸色，讓他恨不得立刻把她攬入胸懷，狠狠蹂躪……他深吸一口氣，強忍心中波瀾和沖動，正要開口。

醉醺醺的宋越婠卻突然柔若無骨地倚坐在地，難道想行君臣之禮？

她眼波流轉透著無心的蠱惑，纏綿悱惻呵氣如蘭……一股若有似無的醉臥香氣撲鼻而來，好香！

“佚儻哥哥……”

她一開口，辛佚儻驀地身子一僵，莫名有些……心癢癢。

她從來沒有這樣親昵地喚過他，以她的性子更不會在這樣的場合公然“失禮”，所以她必是醉得不輕……辛佚儻莞爾失笑，好在她軟語聲小，除了坐得最近的承泗郡主，其他人應該沒有聽到。

他正要命侍女扶她去休息，宋越婠卻再次開口，他蹙眉不知她想說什么，她的表情是那樣的難受和隱忍？

她直勾勾看著他，張嘴便是：“嘔嘔嘔……”

辛佚儻面色驟變。

天哪！群臣也是一副嚇得不輕的樣子，這、這宋美人怕是嫌命長了吧？竟然專程跑到御案前嘔吐在太子殿下身上……

太子今日這身錦袍白底金紋，緞面光滑細膩，龍紋栩栩如生，雍容華貴，價值千金……現在卻被宋美人吐得滿身污穢。殿下受此大辱，會不會龍顏大怒要宋越婠今夜人頭落地？

眾人皆是不敢深思的擔憂相……詭得是太子臉色難看是難看，卻絲毫不見憤怒和肅殺，只是尷尬和無奈。看樣子，宋侍郎不用人頭落地了，殿下真是宅心仁厚，氣度非凡，我朝幸事。

酸臭味被風一吹，立即蔓延開來。這令人作嘔的熏臭，讓承泗郡主忍不住掩鼻嫌棄……太子哥哥真厲害，竟還能笑出聲？

“醉臥兇烈，宋侍郎不勝酒力也是人之常情，眾卿莫要笑話……”太子體貼，群臣只好附和，“今夜時候也不早了，眾卿散了吧。”

殿下發了話，臣子們紛紛行禮告退。眾臣離去前，忍不住往宋侍郎方向投去意味深長的目光……今夜宋越婠人頭是保住了，可清白呢？

早有傳言太子傾慕京城第一美人，還派親信以御佩相贈，親自提拔厚愛有加，如今看來傳聞并非空穴來風。

……

一身污濁，辛佚儻只想沐浴更衣，他吩咐侍衛送承泗回郡主府，卻讓侍女將宋越婠攙扶到東宮偏殿。宋啟緊蹙眉頭，正要強行帶小姐回府，卻被一臉吃味的三公主攔住去路。

“宋啟，你跟本宮來一趟！”辛時玥面有慍色，心道這宋啟對宋越婠的耿耿忠心始終透著幾分超越主仆的真情，她看著心煩。

宋啟有些為難，面露不愿。見狀三公主鳳顏大怒，親自擋在他面前，太近了，近得宋啟幾乎聞到她身上的馨香，驀地紅了俊臉。

就在他怔愣的一瞬間，宋越婠已經被幾個侍女攙著消失無影……宋啟頓了頓，只好硬著頭皮跟上三公主一行人。

辛佚儻正要進殿沐浴，江之深卻跟了過來。

“殿下，江之深求見。”

他來做什么？辛佚儻思及方才江之深始終伴隨宋越婠那道關切目光，頓時醋意大發，“宣。”

江之深面無表情進了殿，辛佚儻仿佛沒看到他，若無其人寬衣解帶。江之深看到那落地蜷成一團的龍紋錦袍，心里仿佛也被那污濁物染到……一口老血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

“殿下，宋侍郎如今何在？”

方才他本欲上前攙扶，宋啟已經先他一步而去。他只是她的頂頭上司，甚至不能如宋啟一樣光明正大送她回府。可是看到辛佚儻堂而皇之把她帶走，雖然明知太子不會做出辱沒她清白的事，可依舊心急如焚。

江之深終是強忍不住心底的焦灼，君臣之儀又如何？只要她一日未點頭，一日沒被迎進東宮，他便不能讓辛佚儻將她帶走。

辛佚儻聽了江之深的話，玩味一笑：“江尚書是以什么身份質問本宮？”

上司？還是前未婚夫？

對方眼底不加掩飾的譏誚刺痛了江之深，他知道他能“順利”退親，太子殿下“功不可沒”。以往兩人雖然不親近，但作為表兄弟關系還算溫和，可如今因為一個女人，這兄弟之情怕是要束之高閣了。

“殿下，微臣身份低微怎敢質問儲君？”

他恭敬施禮，不卑不亢地看著辛佚儻，“宋侍郎不僅是臣心怡的女子，更是臣真心欽佩的同僚，她鴻鵠志高，千辛萬苦才得以入朝拜官，微臣不忍她的清譽因為殿下一時……而毀于一旦。”

說得好像被太子殿下留下來“醒酒”后清白就不在了似的！辛佚儻氣結，似笑非笑地看著一臉坦蕩的江之深……他雖有私心，但所言不無道理。

若今日當真如愿讓宋越婠蒙上一層“疑似太子妃”的風聲，固然能擊退不少潛在情敵，但卻真的應了江之深的一席話……辛佚儻當著江之深的面落入蘭湯，神情從容自若。

“婠婠不僅于你重要……她亦是本宮真心喜歡的女子，你能替她想到的，本宮也不會置之不顧。”

聞言，江之深費解地望向凈池中絕代風華的太子殿下。他墨發玉面，氣度不凡，而最令江之深震懾的是那威儀容顏上始終不減分毫的胸有成竹。

“殿下何意？”

“本宮早已命人護送她回到御史府，算算時辰她此刻應該已經歇下……”辛佚儻笑得得意：他的女人，什么時候輪得到其他男人護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