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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那一夜是哪一夜?
是她在明日齋中了媚藥的那一夜?還是她高燒不退辛佚儻親自給她洗澡的那一夜?亦或是她生辰酩酊大醉和他難舍難分的那一夜?
尤其是最后那一次,他們到底有沒有完成最后那一步,其實宋越婠自己也不是很確定。該死的怎么就和月事撞期了呢?
變態啊變態!這紀仙瑤不會一直有派人監視她吧?一想到一舉一動可能都被仇人收入眼底,宋越婠惱羞成怒呵斥道:“你休得胡說八道!”
她這副“不打自招”的羞急怒急相,更讓紀仙瑤確定心中猜測。
那一夜……紀仙瑤被當面扒了外衫,她已生了自盡換清白的決心,隨后宋越婠被那花燈小樓老板娘命人扒光接客,紀仙瑤無法否認有過片刻的痛快。
她后來獲救,卻沒有看到宋越婠脫險……這么久的功夫,她可能早已經失了清白。那晚之事,不僅關乎皇室顏面,也關乎她的名節,上面有令不得外傳,她自然巴不得。
后來,經紀仙瑤仔細琢磨,或許上頭的皇令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那夜之后便平步青云的宋越婠。
永順帝不喜宋越婠,滿朝文武有目共睹。又怎會輕易讓她官至侍郎,這其中必有玄機。思來想去,紀仙瑤猜測最大的可能就是她那晚救了三公主,自己卻……
一個沒了清白的女子,永順帝便只能從其他方面補償她,不是嗎?怪不得她上回探明熙皇后口風,皇后娘娘聽聞宋越婠夠資格選妃時淡笑著告訴她,宋越婠絕不可能成為太子妃。
一個殘花敗柳,豈能入駐東宮?
紀仙瑤堅信自己不會判斷失誤,卻不知她和宋越婠想的分明是兩回事。
“宋侍郎……仙瑤好心勸你一句,人貴在有自知之明,不是你的莫爭莫搶,別到頭來竹籃打水后,還落得個名譽掃地的地步。你御史府向來是京城的跳梁小丑,宋侍郎可別步了乃父后塵。”
辱人父母,欺人太甚!聽紀仙瑤這信誓旦旦的鄙夷語氣,宋越婠徹底氣紅了臉。
她之前想參加大選是為了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可現在,宋越婠多了一層目的,今日種種羞辱,她一定要在大選里一一討回來。
她紀仙瑤最自視甚高,總以為太子妃之位是她囊中之物,宋越婠偏要她求而不得、失之交臂,讓她曾經飛有多高,他日便跌有多慘。
死八婆,咱們走著瞧!
“御史府的事,不勞太師府不想干的人費心。我宋越婠向來大人大量,不和蠢貨斤斤計較,但若真遇到瘋狗亂咬,我還就偏與它一般見識了。”
“你!”
“本官奉勸紀大小姐一句……”她終于搶答成功,挑著眉毛睨著紀仙瑤,“是我的,不爭不搶也會自動送上門。不是你的,你即便爭得頭破血流,最后也只是一無所有淪為笑柄。”
“……宋侍郎好大的口氣!”
“不及紀小姐好臭的口氣。”
“……”紀仙瑤怒火中燒,怨毒地瞪了她一眼,憤憤而去。
“慢滾,不送!”
宋越婠還在后頭繼續奚落:得理不饒人就是她的一貫作風,哼!
她心滿意足轉過身,與江之深似笑非笑的眼睛四目相對。
“這么巧?你瞧了多久了?”
“不久……”也就從頭到尾,“婠婠,我是來向你辭行的,我即刻就回京城退親,定不使你為難。”
這番話,他前后說了兩次,卻一次比一次讓宋越婠愧疚。真是好人哪!可想來他此時最不愿的就是被她“贊好”,她只得壓下心中不忍,笑著點點頭。
多謝了!
送走了江之深,宋越婠還有大麻煩沒解決呢。其實她更想快馬加鞭回京協助退親,順便痛罵糊涂爹,可是眼下有比退親更棘手、更需要她親自處理的大事。
還有一位身居高位卻小肚雞腸的太子殿下等著她負荊請罪呢……
……
江之深剛回了鼎國公府,就聽母親說父親連夜趕回來了。
他還沒來得及把來龍去脈一頓解釋,江崇已經將他一番痛斥……父親盛怒下的斥責言語,讓江之深眉頭緊蹙。
江崇已命人退回了御史府的提親信物,宋御史也在上級的暗示下乖乖退還了定親回禮。雖然鼎國公信中沒有一個臟字,卻話里話外暗示宋御史此舉唐突、高攀了鼎國公府。
宋量滿頭霧水:他是高攀了沒錯他承認,可他也是以為這一雙兒女郎情妾意定不拘俗禮,況且江尚書分明百般愿意,他才敢斗膽一試。
哎!沒想到堂堂鼎國公竟然如此迂腐固執……還設門檻?嫌棄他家婠婠出身不夠?哼!婠婠自己已經官至正三品,連選太子妃都夠資格了好不好!
事已至此,江之深也不想多生事端再向父母親解釋前因后果。總之退了親,還了宋越婠自由之身,他對她的承諾已經辦到。
江之深坐著轎輦來到宋府……一番肺腑交談后,總算讓宋御史那顆忽上忽下的岳丈心松了一口氣。
江之深十分喜歡婠婠,但婠婠好像還沒有完全接受他?他此番任由鼎國公退婚也不是不想做他御史府的乘龍快婿,而是他還在等待婠婠回心轉意?
聽江之深的口吻,他那一顆真心天地可鑒,海枯石爛矢志不渝。只要宋越婠親自點頭答應這門婚事,上天下海他也在所不惜。屆時別說是鼎國公不同意,就算永順帝不答應他也非娶不可。
賢婿如此忠貞不二,宋量越發看好這個鐵骨男兒。江尚書這般好,就算是給他太子殿下做女婿他也寧死不換。
哎!都怪自己平時溜須拍馬給婠婠做了太多錯誤示范,她才被權勢蒙了雙眼竟看不到真心良人……也不知江之深說婠婠可能一時糊涂要競選太子妃是真是假?
宋量私心里還是希望宋越婠別嫁入皇家得好,她那復雜身世一旦揭露……后患無窮呢!
也不知婠婠的生母如今身在何處?過得可還快樂?是否覓到了她苦心追求的安寧?
她當初如誤入凡塵的仙女,讓宋量驚為天人,從此一見傾心誤了終身。她身懷六甲,他便收容她在府里養胎,他從來不問她的過往,她也不說她將來打算。
她在奇夜誕下婠婠,留下一封書信后從此渺無音訊……他甚至,連她姓什名誰都一無所知。
問世間情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