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她身上……有什么貴重的東西嗎？
難道梓臺要的是……她的人？
宋越婠猛然雙手交叉抱住自己，戒備地唾罵他：“臭不要臉！”
梓臺趴在窗臺上笑得帶勁，他雖然沒有說半個字，但那促狹笑意明顯告訴她“自作多情想得美”。
“你到底要什么？”她咬碎銀牙，狠狠道。
“我呀，”梓臺就著月光逡巡她紅撲撲的腮，宋越婠其實很耐看，越瞧越好看。他伸出一只手，眼看著就要撫上她的頰，卻又忽地調(diào)轉(zhuǎn)方向從她青絲上劃過。
他順手摘掉了她發(fā)里的素木釵，害她青絲散落無比嫵媚，“我要的就是這個！”
什么？干掉免死金牌的居然是她只用了十五個銅板換來的素木釵子。
“你當真選此物？”當真不是覬覦她家免死金牌？他不是口口聲聲要取最貴重的嗎？
“自然！”梓臺鄭重其事點點頭，“我見你總是戴這木釵，心想必非凡品。”
“雖然看著平平無奇，但萬一很值錢呢？再不濟將來送給我心上人，告訴她這是別人忍痛割愛才到我手上的，她必定歡喜。”
“梓臺你……”宋越婠深吸一口氣，強忍竊笑，“……果然好眼光！這素木釵可是我花了重金請匠師親自打造，用了上好的千年烏木……”
他擱在鼻下聞了聞，怪異地盯著她：“我怎么覺得好像是檀香木？”
宋越婠頓了頓，“是用上好的烏木與檀香木嫁接種植后所制……”
“嫁接？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別問東問西的，你一個只曉得打架斗毆的御侍問了你也不明白。”
“哦，是嗎？”
“總之你不知道的東西可多去了！宇宙浩渺如斯，人是如此渺小，實在不必凡事追根究底。”
他點點頭，倒也十分贊同的樣子。
還以為會失去金牌的宋越婠大大地松了一口氣，有個不識貨的朋友也挺好！
“對了梓臺，你方才說要把釵送給心上人？你有心上人了？她是誰呀？”
梓臺將素木釵揣進衣襟，漫不經(jīng)心地理了理皺褶的領(lǐng)口，讓宋越婠等得幾乎沒有耐性才姍姍開口。
“沒有心上人。”
“啥？那你要送釵？”
“今日沒有不代表明日也沒有，總得早些備著，才能有備無患不是。”
她哭笑不得：“是是是，梓臺大人說得是。”
其實方才梓臺想索要一個吻，可是以他們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實在很唐突。他才會在快要摸到那張櫻唇時飛快轉(zhuǎn)了彎，改為取一支發(fā)釵。
對宋越婠，梓臺心里也不甚明白，他挺喜歡她，但有沒有喜歡到把她當作心上人？梓臺不是很確定。
“說說吧，今夜怎么如此惆悵？”
于是宋越將自己的鴻鵠之志一五一十交代干凈，說完，她全身緊繃，等待這個時代對她的看法。
沒有嘲笑，也沒有掌聲。
他沒有用難聽鄙夷的言語打擊她，也沒有贊揚她特立獨行的風格。
梓臺只是用一種又高深莫測又意味深長的眼神久久打量著她，久到她全是發(fā)熱，卻又手腳冰涼，“啊湫！”
宋越婠打了一個噴嚏，噴嚏打破了一室寧靜。
“著涼了？”
他探出一只手，頓了頓，還是擱在宋越婠額前，“果然發(fā)熱了。”
他的手觸摸到她的肌膚，宋越婠更熱了。
“無礙，是低熱，溫水沐浴后會好些。”
她噗嗤笑出聲，“你還會給人看病啊？”
“不會，只在昭陽殿里給一只闖入的雛鳥瞧過病，陰差陽錯竟把它給治好了。”
原來是獸醫(yī)。
“快些沐浴吧，省得燒糊涂了。”
這會兒宋越婠忽然福至心靈，咬牙切齒地試探他：“方才你偏讓我先兌現(xiàn)承諾再傾訴，不會是擔心你如此毒舌惹怒我后，我出爾反爾吧？”
梓臺笑而不語，但眸子里偏偏有兩個楷體大字：正是。
宋越婠嫌棄地看著他：市儈！
半晌，她忽然惆悵起來，“梓臺，你說一個人若是覺得害怕了，她可還能再勇敢起來？”
梓臺默了一會兒，意有所指道：“或許唯有感到害怕，才談得上勇敢一說吧。”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
他瞧了瞧她屋內(nèi)的燭火，快要燃盡，戲謔道：“夜已深，瓜田李下的，我得走了，否則被你府上護衛(wèi)抓住強行綁了拜天地可如何是好？”
他笑吟吟說完，縱身一躍，如來時那般輕靈鬼魅。高高浴桶里，宋越婠的心卻像那水痕，波瀾四起、久久漣漪。
經(jīng)此一夜，宋越婠改革的決心越發(fā)堅定了。
如果逆流而上那樣輕松，為何這世上功成身就的只有區(qū)區(qū)數(shù)人？正因為艱難困苦多如牛毛，才能成就一世英名。
舒服，是留給死人的。
她要流芳千古，定要迎難而上，排除萬難，力爭上游！
沒錯！她此刻需要一個契機。
第二日下了早朝，宋越婠沒有像往常一樣隨宋御史乘轎回府。她拉著江之深往太子寢宮趕去……宋御史在后頭打量女兒和江大人的背影，會心一笑：般配！
江之深是個斯文人，母親懷胎七月產(chǎn)下他，因而身體有些羸弱，又沒有習(xí)過武，這會子被宋越婠大庭廣眾之下生拉硬拽……臉也紅、手也紅。
剛下朝，出了金鑾殿，宋越婠就走上前請他去昭陽殿商議要事，今日有些冷，朝服過于單薄，江之深心道回去換一身再去拜見太子。
可宋越婠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一邊兒奉承他“江大人風華絕代，哪怕披塊爛布都如謫仙下凡”，一邊兒又授受不親地拉他官袍。
江之深面皮薄，只好隨她去了，否則也不知她要拉拉扯扯到幾時？
這位宋家郎中還真是不走尋常路！
太子正坐在御案前批閱奏折，因為太子單獨掌管禮部、金羽御侍和那絕密暗衛(wèi)，所以永順帝許他不必每日上朝。
“微臣叩見太子殿下。”
兩人齊齊跪下，辛佚儻揮了揮，“坐下說吧。”
倒真有幾分“自己人”的味道。
“微臣……”宋越婠的話匣子剛開了一個頭，辛佚儻就把她打斷。
姓皇的就是拽，動不動就搶答！
“宋卿的奏折本宮已經(jīng)看了，宋卿是為了婚嫁改制一事前來？怎么連江卿也來了？”
“是。”宋越婠偷偷抬頭看了看太子那張清冷沉靜的臉，試探性地問道：“不知殿下看了微臣的折子，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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