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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景貴妃適時地露出驚訝，“太子方才不是跟陛下說需要向一個長輩請教一些禮儀，這才讓本宮留下來的？本宮也是納罕，什么禮儀非得這個時候請教，原來是東宮醉翁之意不在酒。”

“借口罷了，難道貴妃娘娘竟真的相信了？”辛佚儻意味深長地笑，“二姨母蕙質蘭心，母后常說你才是秋家三姝中最出色的一位。”

最出色的一位？景貴妃嗤之以鼻：再出類拔萃又如何？所嫁非人還不是落得個守一輩子活寡的悲慘境遇！

她不是省油的燈，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怎會因為他人三言兩語輕易露出倉皇失措，“太子乃儲君，儲君說什么，本宮自然就信什么。”

說得好！辛佚儻狡黠道：“既然如此，那么本宮說辛碩皇叔以為辛時揚是他的兒子，貴妃娘娘信，還是不信？”

“荒謬！”

“放肆！”

景貴妃與辛碩雙雙發怒，卻又同時為之一振。他們的過激反應，會不會恰巧就是辛佚儻希望看到的？

“皇叔，在第一次發現害我之人竟是皇叔派來時，侄兒也是后怕不已。侄兒本以為皇叔為了龍椅要殘害我父子三人，可是后來的刺殺皆證明，皇叔從頭到尾要殺的只有我一個。”

“此時侄兒便心存疑慮，殺了我對皇叔有什么好處？侄兒思來想去，也猜不透東宮之位懸空對宗正王有任何直接的利益……”

辛碩默了半晌才開口，“如今你猜透了？”

聞言，辛佚儻胸有成竹點點頭，篤定道：“侄兒能想到的唯一合理理由，便是皇叔此舉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別的人。”

“儒來是個簡單的孩子，侄兒相信皇叔不會為了他……倘若老紀山我真的回不來，最大的受益者便是辛時揚，我雖然與二皇弟不算親近，但也不相信他會和謀逆之輩合作。”

“所以皇叔想讓辛時揚繼承大統，卻未必不是讓他蒙在鼓里。”說到這里，辛佚儻驀地笑得別有深意，“可是侄兒又有了新的疑惑，皇叔為什么要幫辛時揚？”

辛碩沉默不語。

而景貴妃也皮笑肉不笑地三緘其口。

兩人均是一副“看你辛佚儻能鬧出什么幺蛾子”的決然模樣！

見狀，辛佚儻不緊不慢繼續道：“侄兒與二皇弟都是父皇的皇子，也都是皇叔的子侄，為何皇叔要厚此薄彼？”

“侄兒絞盡腦汁，唯獨想到了一個可能，便是我與辛時揚的生母有區別。”

提到那些塵封已久的陳年舊事，辛佚儻這個做小輩的也有些尷尬……自從有了這個猜測，他便派了一支精密暗衛秘密打探宗正王的少年情事。

辛佚儻這才知道原來二十年前，秋家三姝的老二秋葉曾是辛碩的夢中情人。奈何郎有情妾無意，辛碩諸多求愛始終不得美人芳心。

再后來，永順帝與明熙皇后大婚后不多久，竟酒后糊涂與秋葉有了春風一宿。為了顧忌秋家顏面，永順帝只能硬著頭皮納秋葉為妃，冊封為……景妃。

辛佚儻還探得：景妃入宮前，秋府遭過一次“賊”，且第二日秋府才發現端倪，全府上下無一物遺失，二小姐卻以淚洗面數日……

下人們議論是二小姐受了驚嚇，可辛佚儻分明記得二姨母是三姐妹中最有膽識的一位，怎可能輕易方寸大亂？

除非，那賊分明是沖著她去的，要偷的也不是尋常金銀之物，而是……她！

后來，明熙皇后生下辛佚儻不久，景妃也確診懷孕了……辛佚儻仔細地查看了景妃確診有喜的宮門記錄冊，發現那幾日辛碩竟頻繁進出皇宮。

于是辛佚儻大膽猜測，辛碩與景妃確實有著千絲萬縷的愛恨糾葛。也或許從那時起景妃便存了若生得男嬰便奪取儲位的心思，所以用了某種手段讓辛碩誤以為孩子是他的。

為什么“誤”以為呢？辛佚儻覺得以景貴妃的謹慎，是絕不可能懷上其他人的孩子，那便是將把柄送入他人手心，她隨時忐忑等著被揭穿，只怕會生不如死。

可懷著永順帝的骨肉卻欺騙其他人為她鞠躬盡瘁，效果可就大不一樣了。即便東窗事發，她誕下的也是真龍子，她不會有事，皇兒更是安然無恙。

辛佚儻發現，景妃誕下二皇子那陣子，辛碩再一次頻繁進出皇宮……要知道早年宗正王一年進宮次數一只手都數得過來。

可事關秋葉，他卻一月進出七八次，沒有貓膩才怪。也唯有心細如塵的辛佚儻才能發現其中蹊蹺！

辛時揚出生后，景妃成了景貴妃，也算是更添榮華了。只是，永順帝依舊無事不登鳶尾宮，這座金光閃閃的宮殿恍如幽暗冷宮。

直到又一夜……

辛佚儻親自查看過敬事房記錄，永順帝確有一夜在鳶尾宮“休息”了幾個時辰，可永順帝只是醉酒稍作休息，并不是為了寵幸景妃。

此事過了太久，或許就連永順帝也記不清他那夜究竟有沒有寵幸過景貴妃。但算算日子，景貴妃的確因為那半晚上再次有了身孕，她懷上了辛時玥。

自那次稀里糊涂在鳶尾宮睡了半晚后，永順帝徹底激怒了善妒的明熙皇后，她因此急火攻心大病一場，還落下病根再也生不出孩子。

對此，永順帝愧疚萬分，從此越發避景貴妃如蛇蝎。再后來的事，辛佚儻這些小輩們也略有耳聞了。

“侄兒不知貴妃娘娘究竟怎么說的，但侄兒可以向皇叔保證，二皇弟絕對不是你的兒子！”

話畢，辛佚儻高深莫測地靜觀其變。

果然，這晴天霹靂讓辛碩失了方寸，“不可能！揚兒出生的日子確實與我入秋府……”

驀地，景貴妃顏色驟變，辛碩亦是后知后覺地戛然而止。

今日辛佚儻的說辭，均無半點確鑿證據可以佐證。他一半猜一半算，而辛碩方才惱羞成怒的回答，分明已經證實了他的猜測。

沒想到，又著了辛佚儻的道！

辛佚儻并未沾沾自喜，只是云淡風輕地看著眼前兩人：他們果然私下有來往，那個“賊”確是辛碩無疑了，看來那一夜入秋府，他只為采芳。

真是為老不尊！枉為皇室！

竟然做出夜探女孩子香閨這種丑事，簡直厚顏無恥……辛佚儻忽然頓住：他好像也沒少半夜偷偷溜進御史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