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出水、入水聲不時逸出，梓臺坐在高高的浴桶里享受著熱水和肌膚的親密接觸，君心甚樂。
那張面具終于摘下，面具下的容顏出塵脫俗，眉眼如星如辰浩瀚，就是氣質(zhì)清冷了些，好似高不可攀。
不過一旦笑起來，又變得勾魂攝魄。
一夜的奔波和警惕，肌肉終于可以放松下來，梓臺忍不住喟嘆一聲：“舒坦！”
床上的人兒吟了幾聲，眼看著就要醒來。梓臺莞爾，眸子里是深邃的笑意。
……
“好渴……”宋越婠虛張雙眼，入目即是一排金黃色的流蘇，她好像在……床上？
等等！床上？
宋越婠慢吞吞坐起身，動得快了還有些頭暈?zāi)垦＃屑?xì)揉了揉太陽穴，記憶終于一點(diǎn)一滴回到了腦子里……
她記起在某個房間，一個美艷的女子說喜歡她？然后她突然胸口吃痛，不知打哪兒飛來了一根細(xì)長的銀針插在上面？
飛快地撕開衣襟，她果然看到右胸上還殘留了一個紅色的針眼……究竟是誰在暗算她？挨千刀的！
剛回到宮里，梓臺莫名耳朵發(fā)燙，他不以為意地揉了一下，隨即閉目養(yǎng)神起來。
……
國政殿上，永順帝執(zhí)狼毫在薛濤箋上沉靜作畫。殿中忽然走進(jìn)來一道頎長的白色身影。
整個皇宮，可以不經(jīng)通傳直接見永順帝的有且只有兩個人，明熙皇后端莊有禮，自是不會動用這特權(quán)。
而太子辛佚儻也很少如此，除非……他有重要的事要稟告。
“兒臣叩見父皇！”
“朕聽說昭陽殿這兩日避不見客，可是太子身子不適？”
“托父皇的福，兒臣身體康健，只是這兩日有些古籍要靜心細(xì)究……”
“哦？什么古籍？”
“《神宗綱目》。”
《神宗綱目》里倒是記載過神仙草，只是不夠詳盡，關(guān)于此物的種植方法一筆帶過，并沒有太大的參考意義。
“太子今日來找朕，可是你派去協(xié)助宋越婠的金羽御侍回來復(fù)命了？神仙草一案有線索了？”
辛佚儻上前一步，“回稟父皇，神仙草一案不僅有了線索，還可以這么說，此案已經(jīng)破了一半。”
“哦？破了一半？這是何意？”
于是辛佚儻將掌握的情況逐一說明……
“為何要縱虎歸山？那異邦女主上難道不是幕后主謀？”永順帝實(shí)在不明白向來雷厲果敢的太子怎么也婦人之仁起來了？
“莫不是那金羽御侍自作主張？”
“放她走是兒臣的意思。”辛佚儻不疾不徐道：“那異邦女主上……父皇可知道是誰？”
“難道朕認(rèn)得？”
“不算認(rèn)得，但父皇前不久見過她的畫像。”
不認(rèn)識卻又見過畫像……永順帝擰眉思索，良久，才從御柜里取出一卷畫冊，緩緩攤開，望向辛佚儻：“難道是她？”
畫卷上的女子身著暴露的姜國服飾，身姿妖嬈如蛇，面貌艷麗無雙，的確和院落那位女主上一模一樣。
辛佚儻篤定道：“正是姜國公主【水珍珠】。”
聽到這里，永順帝總算明白太子“放虎歸山”的深意。姜國公主以計害璽，只怕那姜國國王也沒少出力，這對姜國兄妹貪婪狠毒，覬覦璽國地大物博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前不久才假意奉上國書，力求和璽國結(jié)親，并主動送來了公主水珍珠的畫像，還指明希望璽國納水珍珠為太子妃。
這路人皆知的貪婪，永順帝怎會不懂？璽國乃泱泱富國、堂堂強(qiáng)國，豈會讓別有用心的異邦皇族成今日太子妃，他日一國之母？
當(dāng)日永順帝便以國師曾預(yù)言“太子妃若非璽國女子損太子運(yùn)勢”為由婉拒了姜國國王，為了徹底杜絕對方退而求其次執(zhí)意把水珍珠送來為妾的意圖，永順帝還親自下詔，令太子納正妃之前不得納妾。
所以即便太子已行冠禮，太子妃未定之前東宮也沒有任何女子出現(xiàn)過。
“怪不得你放她走！若真抓了這燙手山芋，就算鐵證如山，對我璽國來說也并非利事。”
辛佚儻緘默，永順帝喋喋：“如此看來，神仙草一案的幕后之人就是姜國皇族了。”
國政殿雖不如金鑾殿金碧輝煌，但寸磚寸瓦也是巍峨不失精致。
永順帝一生順?biāo)欤钟幸粋€處處呵護(hù)自己的慈愛父親安泰帝，所以城府與從小飽經(jīng)磨煉的辛佚儻比起來要淺薄了幾分。
“兒臣以為幕后之人不止姜國皇族！”
遠(yuǎn)在異邦的姜國皇族是怎么把爪牙伸到了璽國朝廷的？京城棧官可都是根深苗正的璽人。
兩國相隔千里，平時也鮮有經(jīng)商往來，那條長達(dá)數(shù)十里且連通京城和郊州的密道又是怎么無聲無息建成的？那數(shù)目龐大的神仙草又是通過何種方式運(yùn)入境內(nèi)？
諸多疑點(diǎn)，疑點(diǎn)重重，所以辛佚儻才說案子只破了一半。
“太子可有懷疑的對象？”
“回父皇，并無。且水珍珠的暴露已經(jīng)打草驚蛇，想必那些人會立刻警覺起來，短時間內(nèi)再想找出線索恐非易事。”
半晌，永順帝默了又默，才無奈道：“看來我們也只能靜觀其變以不變應(yīng)萬變了。”
“父皇英明！”
“辛苦我兒了。”
“父皇謬贊！”辛佚儻面不改色，“此案后續(xù)兒臣自會跟進(jìn)，若再有線索兒臣再向父皇請示。”
“嗯。”永順帝有些疲憊，他雖是帝王，得上蒼庇佑，但人一旦老了，總會漸漸力不從心，“對了，你那金羽御侍也看過姜國公主的畫像？”
辛佚儻微微一怔：不然怎么解釋“他”擅自放走水珍珠的決定？
“回父皇，兒臣容他見過。”
這畫像一直存在國政殿，一般人不得通傳自是不許進(jìn)入。永順帝聯(lián)想起上回太子請他賜婚屬下一事，有感而發(fā)：“你待那些金羽御侍倒真不錯！”
“他們?yōu)閮撼汲錾胨溃瑑撼祭懋?dāng)如此。”人心，理當(dāng)如此。
永順帝贊同地點(diǎn)點(diǎn)頭，論籠絡(luò)人心，太子確實(shí)比自己做得好。作為儲君，這也是必備技能。
“此番你派去協(xié)助調(diào)查的金羽御侍是哪個？”
“……”辛佚儻頓了頓，“……周綢。”
“又是他？太子倒是尤其器重此人。”
談起周綢，永順帝忽然想起另一個人，另一件事。
“對了，太子可要再為周綢求一段姻緣？畢竟那宋越婠已經(jīng)……”
“兒臣以為不必了。宋小姐一席婚嫁理當(dāng)自由言論，令兒臣受益匪淺。兒臣想不到她區(qū)區(qū)女流，竟有如此開闊的胸襟，著實(shí)心生敬佩。”
竟連太子也有路轉(zhuǎn)粉的意思？永順帝瞪大了雙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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