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把水端到了她的唇邊，一觸碰到涼水，口中一陣的冰涼，身體迅速得到了解放，緊緊地抓著男人的手，滿足地舒展開來了眉目。

被她緊緊地抓著手的男人，就這樣站在她的床邊，一聲不響的。

執盈閉著眼睛，眼前一片黑暗，但是她就是能夠感覺到，那人站在她的跟前一聲不吭的，目光深深地看著她，眸色深沉。

在那樣深長的沉默之中，她總覺得這人的目光絲絲脈脈鋪天蓋地落下來，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因為太沉重。

身體逐漸地得到了安慰，灼熱慢慢地消散下去，她覺得好受了一些，但是眼皮還是非常沉重，真的睜不開眼睛來了。

她卻聲音沙啞地說：“我知道你是誰了！”

模模糊糊之中，感覺那人的身體頓了頓，卻又恢復了平靜，他就站在她的床邊看著她，目光如同一片海，深得能夠把她溺亡在其中。

若是不知道他是誰，就算是再難受，她都不敢讓自己這么任性地昏睡著。

這個人帶給她的安全感，是這世間任何人都沒有辦法給的，因為她知道，所有的明槍暗箭，都不會來自于這個人。

幾乎成為了她心中的一個信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昏昏沉沉之中，似乎是聽見男人輕輕地嘆了一聲，然后彎下身來，為她蓋上了被子。

他指尖永遠帶著一種不肯消散的涼意，觸碰到她的時候，穿過她的皮膚，貫穿了她整個身體，心頭上的雪，似乎都不及他指尖的涼意。

始終不曾聽見他說過一句話，只聽見他無奈而寵溺的嘆息聲，還有他轉身離開的腳步聲。

和來時的不一樣。

來時靜悄悄的，走的時候卻有沉沉的聲音，似乎很沉重。

如同他的心一般，沉重而且無奈。

應當是對她無可奈何了吧。

她亦是沒有挽留。

該走的人，始終都會走的。

夜這么長，自他走后，很是神奇的，她竟然一點點地好了起來，但是這種感覺一點都不好。

睡夢中的執盈便會覺得越發的難以入睡，漸漸有了意識，睜開眼睛來，方才夢中那一幕，從腦海中掠過，卻快得讓她一點都抓不住。

她忘記了夢中的一切。

“師父。”執盈轉頭，便瞧見白君曄端坐在黑暗之中，那白衣迤邐生姿，衣擺上繡著大片暗紋，在這黑暗中，好似開出了妖嬈的花來。

白君曄聽到她的聲音，慢悠悠地抬起頭來，輕聲問她：“做噩夢了？”

看著安然無恙的白君曄，執盈抽了抽鼻子，突然撲到他的懷里。

“師父，相信我，我以后一定會變得很強大……”

姑娘抬起晶瑩的眸子，目光柔軟的看著他，像一只受驚的小鹿一般：“強到能夠保護師父，不再讓師父受人傷害。”

白君曄看著她恍如星辰的眸子，眼底突然漫上一絲笑意，像是寒霜凍雪遇到了春風暖日，一寸寸融化開。

在那古老悠遠的記憶當中，那姑娘化自蓮花，睜眼時，便是以這樣純粹干凈的眼眸看著他，像一只迷了路的小麋鹿一般。

他心下一動。

所有人都不知道呀，在她為九泠的前世，也曾經和他，有過一段恩怨糾葛。

若不是因為那個前世，他也不會遇到她。

白君曄從記憶中回過神來，捏了捏執盈的鼻子，啞然道：“傻姑娘。”

他的傻阿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