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寰不相信不遠處那個有淇言樣貌的人是淇言，也不相信她是含蟬轉世，也不相信是含蟬策劃了這一切，含蟬明明實實在在地幫了她很多，她能感受到她的真心。可現在的淇言，完全不是淇言的態度，淇言優雅高貴，是不會說咒罵，說出那樣腌臜的話來的。

但眼下她無暇顧及探究過去的事情，木蘭面具整與淇言北宸焦灼，給了她足夠的時間去知曉另一件事，她的目光從淇言身上轉落在折陽的臉上，她盯著折陽問：

“她為什么叫容羽？”

心底里的感覺越來越深，那其實是一種痛，呼之欲出。

“她是你女兒。”太子府已然成為廢墟，折陽的聲音在這一片廢墟當中尤為縹緲。

“怎么可能……”容寰的腦袋轟的一下炸開了，“我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她此刻的情緒是一層又一層的，層層包裹百思不得其解，里頭的內核是痛的，幾世，她竟然都不知道自己有個女兒，而這個女兒，她能看得出來，這枚靈魄已然有上百歲的年紀，可竟然還沒有出殼，那不是因為她行之將死，而是有人特意去讓她長眠。她的女兒竟然被抑制住了生長，像是被困在繭子中永無出頭的蝶，等同于死了，或許再有個幾百年，她就化為灰燼。

為什么折陽這么惡毒？

“這是我有意隱藏。你也聽姑獲鳥說了，”折陽緩緩道：“上古燭龍，你的存在就是為了陰陽相調，平衡能量。倘若你心有他物，就會破壞這種平衡。不是你所牽掛的人死于你的手下，就是你死于你所牽掛的人的手下。倘若你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容羽很有可能會成為滅世主。我不想看到你要殺你的女兒，也不想看到容羽弒母。”

“所以你就……把她困在這枚靈魄里，讓她沒有正常的生長？”

容羽若是能正常得生長著，現在估計是人族五六歲的樣子。

而容寰其實比折陽還要惡毒，她不僅缺失在容羽的生命里，容羽還不能擁有自己鮮活的生命。

她惡毒，她給了容羽一個生的希望，讓她上了天堂，卻也推她下了地獄。

她活在這個世界好難，呼吸都困難，不可以說話，成長都不可以，而她的父母，竟然為她的單身本身沒有感到喜悅，而是無盡的悲傷。

悲傷。

“可現在我知道了她的存在……”

“若她是，那這件事我無法改變。可是，她并不是。”

容寰不解，眼底里有些霧氣，但她沒有問出口：若容羽不是，你又為何藏了那么多年？

唯一的理由就是，他不存在了，那這個孩子也不存在。

“因為真正的滅世主，是我。”他冷靜地說著，像是在話家常，他無心插柳，可他說出來的話對于容寰來說可謂是摧枯拉朽。

“那你還守著帝昆山……你應該想方設法，毀掉帝昆劍啊。”

“那把劍是我自己煉制的。”

“……”她沒明白，折陽藏著掖著了許多事情，他為什么選擇了這個時機告訴他？亦或者，他其實根本沒有選擇？是因為容羽現世，他包不住了嗎？

而這個時候，天色發紫，連半空中的饕餮都不禁顫抖，青光劃破長空，一柄劍赫然立在折陽身后。

遠古的咒印圍繞著劍身旋轉，那上面寫著金色的字：帝昆。

帝昆現世，滅世主出。

容寰身體發顫，她不明白，她算什么救世主？

“你為什么要指引我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