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所后,容寰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床里側的小白狐睡得正酣。而她目色沉沉地盯著輕紗帷幔床頂,滿腦子都是折陽仙君。
熾金袍青年器宇軒昂,容寰霎了霎眼,眨眼之間,一重影疊一重影,他開始滿身是血,傷痕累累。
很快,她眼底里滿是鮮紅,她不禁提起被衾捂住眼,更深地黑暗卻席卷而來,她看到了辛護,揚著劍刺向折陽。她腦海中控制不住演繹著這些亦真亦假的畫面。
她猛地起身,看到窗外寧靜如水的月色,她給酣睡的小白狐掖了掖被子,然后從床上下來,推開折門,任夜風拂面,倒是清醒了一些。
她開始質疑自己的決策,她感到她對辛護的懷疑,一點一滴積成了現實。
辛護究竟是什么人?他真如他外表那般單純?
她沒有十足的證據,但憑借的是感覺。因為辛護竭力影藏的一種氣質,和記憶中的某個人十分相像,可她卻又想不起來是誰。
他也許,不止是清源山仙尊之子那么簡單。也許,叫辛護的這個人,早已隨著滅門慘案,和他的父親一同死在了清源山。
尤其當這個人邀請她共賞血月,她就懷疑,這個辛護,一定和她的過去有關。
可她又如何能知曉自己的過去,回想起那個人究竟是誰?
是誰能布局出如此精妙的陷害,是誰能拿到折陽的三云純陽簪?
出現在藤林清池的蘇闕,樹怪的斥責,姑獲鳥的行為……重生以來的諸多異事在此時此刻又交織在一起,編織成一張大網,撲面而來,裹挾,收縮,讓容寰喘不過氣來。
也許,厘清這所有思緒的唯一辦法,就是去偷海馬箱。
蘇闕和折陽不知道,那天在地下鬼城,容寰率先一步抵達,偷聽到了他們之間的對話。
“你我都知道當初發生了什么。”
很好,他們有什么事瞞著她。
蘇闕的聲音一直在容寰耳邊縈繞:
“六欲鎖、海馬箱今天有波動,她竟然在一瞬間解開了自己的封印……真是不可思議……折陽,不會是你導致的吧?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而折陽當時卻說:“她今天要解開封印并不是因為我。是叫金炎羲的暗衛。與我無關。”
折陽的話也讓容寰聽得云里霧里的,她不明白折陽所說“她今天要解開封印”是什么意思。她若不是偷聽到他二人談話,否則根本不知道六欲鎖、海馬箱的事情,更別提解開封印這件事。莫不是她當時不小心觸發了什么?
還有就是這六欲鎖不應該是鎖住她七情六欲的東西嗎,為什么她還是有情感的?至少她知道自己喜歡折陽,那這個六欲鎖有什么用呢?
雖不知六欲鎖沒鎖住情感是件好事還是壞事,但是有些事實卻是非常明了。蘇闕和折陽之間有什么約定瞞著她,而且他們封鎖了她的記憶。
但是他們不曾想到,世界如既定般運轉著,如河流入海,線索、細節終將勾連在一起。
誰都逃不過這個宿命。
容寰抬頭,月光下她的杏眸堅毅且清,只身前往沉劍境。
她還記得前不久虎符化名為“陸永廉”,讓他們在沉劍境尋找自己的靈獸,而她借機去了百草荒原,進入了妖界。這是人間能進妖界的最便捷的通口,雖說最便捷,但還是極其麻煩的。就像上一次容寰進入妖界,就碰見了樹怪。
那時是白天,不過這時是黑夜。
三步一飛穿過劍冢,容寰落在山頭,垂頭看底下山谷,山谷隱匿在月色里,厚重的云霧吸收了清白的月色,這下面,可通往妖界。
她沿著嶙峋巖壁飛身下落,卻在零星光輝之中看到一抹粉紫色的身影,宛若日出霞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