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慕清綾輕輕搖了搖掛在門口的鈴鐺。這里是一個小花園，用籬笆圍成了院墻，門是用枝條編成的，整個地方綠意盎然——如果是在春夏的話。

現在是秋天，看起來有點蕭索，枯荷在水缸里耷拉著腦袋，落葉在地上厚厚的一層。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手里拎著一個小小的灑水壺，正在給幾株尚在的秋菊澆水，旁邊還有一株臘梅，還沒到開花的時候。

“進來吧。”老人的聲音雖然有些低沉，但是并不顯得虛弱，隱隱有種不怒自威的氣概。不過，在小小的花園里養這么多種類，分布在各個時節的植物，這位老人想必是個園藝大師。當然，他的另一個身份更為被眾人熟知。

慕家的上一任家主，一度躋身七色盟約高層，晚年卻又因為貪戀種花退隱的老牌天命鎖持有者，立在林珊市陰影中無可撼動的大山，慕家，慕遠秋。

“喲，是稀客啊。”慕遠秋放下手中的水壺，笑呵呵地看向慕清綾。隨即，他眉頭一皺，掛在二人后面躲躲閃閃的慕清夜和躲在慕清綾旁邊不敢抬頭的小姑娘都在他的預料之外。雖然有外人在場，但慕遠秋也沒打算給慕清夜面子。

“慕清夜。”

“我在，爺爺。”慕清夜聽到爺爺嚴肅的語氣后，雖然很害怕，但也老老實實地走了上來。

“你躲那么遠干什么？不想見我這個老頭子，也沒人逼著你來。”

“我逼他來的，但他的害怕，只是因為犯了錯而已。”慕清綾淡淡地出聲，“我想，對于這樣的錯誤，也許只有爺爺你出面才能鎮得住他。”

“哦？”慕遠秋瞇起了眼睛，笑呵呵地開口道，“什么樣的錯誤需要讓他的姐姐帶著他來找他的爺爺制裁，不妨說來聽聽。”

慕清夜面露難色：“爺爺……”

“有我這把老骨頭在這，小綾啊，信得過我的話，你就把他身體里那點東西取出來吧。怎么說你們也是親姐弟，能下這種重手，想必故事應該沒那么好聽。”慕遠秋慢吞吞地說。他把水壺放了下來。

“他對我動了念頭。”

“咳咳咳！”慕遠秋頓時瞪大了眼睛。他在心中其實大概有了一些猜想，畢竟年輕時也闖過四方，爭權奪利的事情見多了，哪怕是勾結敵國之類的事情也在他的預料之中，就算慕清綾說他想殺了她以確保家主之位，他都不會覺得意外。

唯獨這個消息讓他一口真·老血差點噴出來。

慕家的財產夠他花天酒地一輩子的，什么樣的女人摸不到，非要找自己的親姐姐？

而且看樣子還失敗了，說明慕清綾對他根本沒有任何想法——這才是正常的。那可是親姐弟啊。

不過，如果是這種事情，他們的父母確實不太好出面——把孩子教成這個樣子，他們自己的不負責占據很大的比重。

“慕清夜，解釋一下。”

他當然也不會慕清綾說什么就是什么了，雖然兩個孩子都是他看著長大的，但是誰都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在高中這個年紀，很少有這個年紀的人不敢做的事情。如果慕清綾手里握著他的命，倒也有可能屈打成招……

慕清綾隨手一揮，慕清夜張開嘴咳嗽了一聲，一股水流躍了出來，轉了個彎飛到了籬笆外面，澆在了地上的爬山虎上。

“我……”慕清夜很想說我沒有，但是這種事情一查便知，自己收買的那些人或許可以不報，不提這些事情，但是如果慕遠秋問起來，沒人敢在他面前撒謊。

這些人大多是聽著慕遠秋的傳奇長大的，有些人甚至還見證了慕遠秋身為傳奇的日子。想讓他們騙過慕遠秋，很難——能做到的人也不至于在慕家當個下人，最不濟也不會被他收買。

“自從姐姐十二歲小學畢業，就再也沒有人抱過我。那年，我才十歲。”慕清夜低聲說。“父親永遠在處理正事，母親直到四年前才剛回國。沒有姐姐，我覺得我失去了一切。”

“后來，姐姐哪怕是……”慕清夜瞥了一眼杉雪雁，改口道：“反正是再也沒有看過我一眼，母親覺得我長大了，就算安慰也只是口頭安慰，遇到什么事情都希望我獨自面對，做錯了也不責罵我，只是不咸不淡的鼓勵幾句。這些年，我覺得我像個孤兒。被送進了非常豪華的孤兒院里的那個孤兒。”

“所以，當那些人找到我的時候，我二話不說就同意了。因為他們給了我保證，說姐姐肯定會到我手里。”然后他輕輕笑了笑，“而我想的是，就算失敗了，姐姐也不會不理我。”

“所以你真的對她動了手？”慕遠秋陰沉著臉，心里暗自懊惱兒子的漠不關心。什么整天處理正事，據慕遠秋所知，兒子每月的宴席酒局高爾夫場多著呢，他莫不是忘了家里還有一男一女是他的后代？

“想過，但是沒成功。”慕清夜老老實實地承認了，眼睛注視著地面上一片半截斜插入土中的落葉。

“所以，是你贏了？”慕遠秋轉過來看向慕清綾，“你是想從爺爺這里獲得認可？說實話，慕清夜他這些年做的還不錯，如果沒有老夫的點頭，單憑你現在這個樣子，你也斗不過他。”

慕清綾點了點頭，恭敬地說：“是的，為了防止他繼續做出什么對我不利的事情，我希望爺爺您能出面，讓他做一個普通的富貴閑人。”

“既然結果是他栽在了你的手里，那么把獎勵給勝者自然也無可厚非。不過，你要證明你有能力掌控這個家才行。還有，以后的夫婿也只能入贅改姓，到那個時候如果你再想什么追求真愛，那么男方可能就要顏面受損了。”慕遠秋摸了摸胡子，“雖然現在平等的口號喊得響亮，但你遇到的那個人未必會在這種事情上也追求平等。”

“這個就和我來的第二件事情有關。”慕清綾拉著杉雪雁的手，讓她走到自己的身側。

“哦？”慕遠秋疑惑地看著兩個人，“我就想，你應該不會帶一個無關的人來見我，所以這個小姑娘是誰？”他想了想剛才的對話，皺著眉頭問：“難道你想讓她改了姓過繼到咱們家？”

“不是。”慕清綾深吸了一口氣。杉雪雁感覺到慕清綾的手因為緊張微微顫抖著，不由得擔心地看向她，雙手握住了她的右手。

“我想請爺爺允許我和她交往。”感受到手上傳來的小小的力量和溫度，慕清綾終于鼓起勇氣，面對爺爺說出了這樣的話。

“咳咳咳！”

這次慕遠秋的反應比上次更劇烈。他咳嗽了好一會兒，幾乎要把肺咳出來，才喘息了幾下，一臉嚴肅地抬起頭來。

“我懷疑，你們兩個是輪流來氣我的。”

……

白少楓合上作業本，放下筆，長出了一口氣。

當一個人感到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時，只有學習才是最好的選擇。當大腦被xyzsincos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abandon加速度氫氦鋰鈹硼充斥的時候，什么妖魔鬼怪都要退避三舍。誰想來犯，先問過我手中的化學鍵再說。

當所有的習題都解決了，白少楓才發現，由于月考在即，各科布置的作業都不多，都有一個相同的要求：自由復習。

然而，白少楓覺得高中剛開始學的那些東西完全沒有復習的必要。

所以，現在才不過十點，離日常睡眠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做點什么比較好呢？要不去看看詩集？或者看看這個世界的一些紀實神話故事？

對了，要不然逗逗貓也挺好的，畢竟貓是夜行型動物，現在這會也許它正精神著呢。也許需要我給它添一點牛奶？

這么想著，他去廚房拿了一盒牛奶回來，走到貓窩邊，喚了一聲無痕，卻沒有任何反應。

他看向貓窩里面，發現只有幾根白毛粘在了箱子邊上。

嘛，也不是無痕嘛，明明還是會留下幾根毛的。

白少楓一邊腦子轉過這樣無聊的念頭，一邊在貓的牛奶盆里倒了一些牛奶，剩下的自己一邊吸著一邊去四下尋找。

明明是個嬌生慣養的家貓，應該不會跑得太遠才對。難不成回到主人那邊了？

明明會寫字，要回去總該打聲招呼吧。

沒有找到可以放松心情的毛茸茸小可愛，白少楓嘆了口氣，心灰意冷，有氣無力地回到房間，準備早點洗漱早點睡覺。

當然，他有好好的確認過有沒有人正在洗澡或打算在這段時間洗澡，畢竟如果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葉封因為是被設計的還挨了一頓打，自己能不能保下命來還是個問題。

真是的，那只貓哪里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