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饕公見不著，但是山吞云的景象似乎還是可以看一看的。

吃了一頓由姐妹合力完成的晚餐，白辰咂了咂嘴，感覺好像味道有些微妙。

“為什么蘑菇湯里會有蜂蜜？”

“為了提鮮？”

白少楓猜測道。

“特色？”

東方若耶提出她的看法。

瑛和渚一葉對視了一眼，瑛笑嘻嘻地說：“那是個意外。”

“嗯。”

渚一葉目光有些躲躲閃閃，瑛善解人意地說道：“其實是小葉不小心加錯了。”

“誒？這是怎么不小心的？”白少楓很震驚。

“……”渚一葉用想殺人的目光盯著瑛，但是看著她笑嘻嘻的樣子終于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次，瑛倒是沒有把真相說出來，給渚一葉留了點面子。事實上，渚一葉在和瑛卿卿我我的時候……不對，在做飯的時候不小心走了點神，然后把該放在調(diào)料碗里的蜂蜜倒進(jìn)了鍋里……雖然很快就把一大部分給撈上來了，但依然有一些已經(jīng)融進(jìn)了湯里。瑛嘗了嘗，感覺味道還……可以接受，就沒有重做，這就形成了前無古人的蘑菇蜂蜜湯。

大概是如何卿卿我我，如何魂不守舍，這一類故事沒必要在外人面前細(xì)細(xì)說來吧。

這邊大概已經(jīng)確定了，人的自我暗示能力還是挺強(qiáng)的，只要不出意外，不讓那個可恨的人生贏家來這里刷存在感，瑛和渚一葉的關(guān)系會穩(wěn)步進(jìn)展的。

只是，那邊那對白毛兄妹的未來，白少楓還要想辦法勾勒一下。

當(dāng)然，這并不影響他飯后陪著東方若耶經(jīng)過層層密林爬到山頂，在那里坐著過夜，等待黎明的到來。

傳說中云饕公在早上會進(jìn)行一次非常劇烈的“進(jìn)食”，就像是吃早飯一樣（當(dāng)然，如果不考慮吃云的這個說法，把它當(dāng)做早起的那個哈欠更形象一些。）。那個時間通常是在四五點，據(jù)說早起的莊稼人能聽到隱隱的呼聲。

東方若耶兩只雪白的腳丫輕巧地點在湖水上，看著一圈圈漣漪向著遠(yuǎn)方的湖面擴(kuò)散，直到消失無蹤。

“楓。”

“嗯？”

“冷。”

“嗯。”

這個季節(jié)的確有點冷，但是對于他們而言，也是在可以忍受的范圍內(nèi)。只不過，能有溫暖的時候，為什么非要忍耐嚴(yán)寒呢？

讓我們暫且無視掉導(dǎo)致寒冷的那雙精巧的裸足。

白少楓從后面抱住了她，下巴抵在她的肩上，東方若耶感受到這份包裹而來的溫暖，微微瞇上了眼睛。

地下傳來了輕微的震動，低沉的轟鳴聲響起，震動的感覺讓兩個人不自覺打了個顫，而后湖心逐漸形成了一個神奇的漩渦，天空中徘徊許久的云亟不可待地俯沖下來，形成一條細(xì)長的云柱。當(dāng)然，這個細(xì)是針對它的高度來說的，在白少楓他們看來，這個直徑數(shù)十米的云柱俯沖而下，撲在水面上，又很快被漩渦吸納下去，明明相隔不過百余米，他們卻只能感受到些許微風(fēng)，除了湖心的漩渦，他們這邊的水面平滑如鏡。湖心湖邊，猶如被結(jié)界隔絕的兩個世界。

高中物理白學(xué)了。

白少楓呆呆地看著這個場景，腦海中只剩下這一句話。

雖然天命鎖的存在本身，就是對他世界觀的一種沖擊，但是連物理規(guī)律都不需要遵守了的話……

等等，天命鎖？

如果這種情況是人為的……

嘶……

難道真的存在一位，以云為食的云饕公？

東方若耶似乎一點都不害怕，或者說大多數(shù)看過那本書的人都不會害怕，她輕輕呼出一口氣，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神色。

“真的……好壯觀啊！”

眼前是數(shù)十米寬的云柱，上面是盤旋著的漩渦，云朵交匯處沒有雷雨，只能看到被撕扯成絲絮狀的云朵們纏在了一起，然后在漩渦的帶動下被“緩緩”擠入了云柱中。

云霧流轉(zhuǎn)間，寂靜無聲，地下的轟鳴聲也不知何時消失了，只剩下他們二人看著這山吃云的景色，如同看著一部無聲電影。

不知為何，白少楓心中生出幾分恐慌，這份恐慌不知從何而起，亦不知如何消去，他只能下意識地抱緊了懷中的少女，嗅著她的發(fā)香，聽著自己一聲快過一聲的心跳。

手臂上傳了一種溫?zé)岬母杏X，那是一個小手的形狀。

他們就這樣坐著，少女蜷縮在少年的懷中，抱膝蹲坐，裸露的雙足隨意地踩在湖邊的草地上，而少年無意識地用力抱緊了懷中少女，望著云柱怔怔出神。

一晃眼，一早上就過去了。

當(dāng)瑛笑嘻嘻地、渚一葉微紅著臉嗔怒著給他們準(zhǔn)備遲到的早點時，白少楓還是有些怔忡。他隱隱感覺，自己好像遺漏了什么，或者是在下意識回避著什么，這讓自覺已經(jīng)放開一切的他心中多出幾分陰霾。

要不然……回去看看？

回到故事發(fā)生的地方。

自己究竟漏了什么？

“走吧。”

“嗯？”

“回去看看。”

東方若耶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她的目光平淡如水。

“做你想做的事情。”

“可是……”

“比起因為沒做而感到遺憾，不如等到做過再去后悔。”

這句話隱約有些熟悉，但是不知為何，白少楓卻被說動了。

“那……回去？”

“回去吧。”

看了看地圖，白少楓背著東方若耶下了山，找到被露珠打濕的輪椅，擦干凈后，推著東方若耶離開了神社。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瑛面上的笑容斂去，頗有些煩惱的感覺。

“姐姐，怎么了？”雖然好像還感覺有哪里不對勁，但是已經(jīng)下定決心了的渚一葉，正在忠實地扮演著自己的角色，直到真正成為這個角色的那一天。

“今天他們上山后，叉依姬大人那邊……感覺好像有些不太對勁。”

神不對勁？不，應(yīng)該說是山不對勁吧。渚一葉心中對這些存在其實是不大相信的，她的父親是議員，她也被教導(dǎo)了一些思想，其中就有關(guān)于信仰和治理民眾的關(guān)系。只是，這邊又是她信賴著的姐姐，她也無法說些什么煞風(fēng)景的話，只好安靜地聽著。

顯然，瑛比她自己更早的發(fā)現(xiàn)了這個事實，那句話只是她順口而出而已，并沒有指望著渚一葉能夠給出什么想法或是建議，她只是看著那邊遠(yuǎn)去的背影，口中傳出微微的嘆息。

背后，山上的風(fēng)聲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