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匆匆跑回去借住的人家去,村里人并不在,我只尋到了藍彬哥哥,跟他說這奇怪的哭聲,領著他來到廟里。他仔細聆聽了片刻,就向著偏僻的側廂房尋去。側廂房的大片稻草之上,橫著許多雜亂的門板、柴棍,聲音就在這里悶悶響著。
我們搬開雜物和稻草,一個綠衣裝束的少年,想來是女扮男裝了。她背對著我們瑟縮在角落發(fā)抖。藍彬哥哥為她松了綁,向她遞過去一個干凈的充滿了水的竹筒,她看起來像是渴壞了,咕咚咕咚的就喝了個底朝天。
隨我們回到客棧,她仍然是什么都不敢說。一直瑟瑟發(fā)抖,低著頭,眼睛滿含著淚花,我和藍彬哥哥也不敢逼問她,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用了一些飯食,清洗之后,她換上了最瘦小的我的一套衣服,因為她身量實在是嬌小,因此衣服還是顯得寬松。
再看到她的正面之時,我才辨認出來,她不就是我離開京都那天,在街道上看到的被失控的馬兒帶走的少年嗎?她竟是一個女子。
我們再有兩日便能夠返回安華縣家里,不知該要怎么安置她。我輕輕的和她說,我們一行人要回安華縣內(nèi)自己家去,不能再在這里的民居打擾太久,你是哪里人呢?
她顫抖著小心翼翼地問?你們是安華縣的人?
我們點頭。
她楚楚可憐地哀求我們:我想回去,你們可以帶我回安華縣嗎?
我們兩個我和藍彬哥哥對視一眼,她居然是我們安華縣之人,就算為了同鄉(xiāng)情誼,我們也一定會把她帶上安然送回家去的。她舉手投足之間,好似有一種大家閨秀的柔弱,問起她是哪戶人家的,她便又默然不語了。
回鄉(xiāng)的一路,藍彬哥哥悉心的照料著那女子。她只說自己姓胡,卻不肯說自己是哪家的姑娘,藍彬哥哥應她的乞求,承諾回去之后就立刻帶她去縣衙,想來她是有什么大的冤屈吧。
三日之后,我們終于回到了安華縣,我想要先回府去,而藍彬哥哥卻急于帶著胡姑娘去鳴冤,只差人去放行李,自己直接帶著她去了安華縣衙。
后來我聽藍彬哥哥講起來才知道,原來,那胡姑娘擊鼓并不是要報官,她的目的是見到安華縣縣令??h令大人一見到她就變了臉色,從公堂之上跑下來,縣令夫人更是直接抱住她失聲痛哭。
這胡姑娘原來是縣令之女,三個月之前為了躲避一門親事離家出走,不知下落。外出之后因為是縣令之女被強盜勒索,幾次死里逃生,一直裝傻充愣才保全自己,回到父母親身邊。
這本應深居閨閣的女子,離家三月有余,回到家中縣令大人竟還如此寵愛她。我欣賞胡縣令的愛女之心,卻不能不想起那可怕的世俗眼光,這位胡姑娘想來是再難嫁出去了,
只是不知她是為了躲哪一門親事,做出如此之舉,我非常同情她的遭遇,卻也對她的膽識深表欽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