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郎心和寧飛坐飛機去了鄰市。

寧飛全程壓著帽檐，僵硬的身體透著惶恐與不安，但另一只手還是緊緊牽著郎心的手。

郎心也察覺到了他的異常，手上的遮陽傘都偏到了他那邊。

“真怕熱？”

“嗯。”

“戴著帽子不是更熱？”

寧飛的沉默讓她的猜想得到了印證，“你是怕光吧。”

寧飛身子一僵，“沒。”

“為什么怕？”郎心雖然這么問，但是多少也能猜到些。

“真沒有。”他的語氣帶上了些小別扭。

“寧小飛，那些惡心的人都敢在大太陽底下走，你為什么不敢？你比他們可愛多了。”

寧飛停了下來，轉向郎心，往下拽了拽她的手，微微掀起了帽檐一點，露出了自己的小臉，“可愛？”

郎心用力點了點頭，用肯定的語氣重復了一遍，“可愛。”

寧飛又把帽檐壓低了，但郎心還是看到了他微微抽搐的嘴角。

“你笑了。”

“沒有。”

“我都看到你梨渦了。”

“我不笑也會有的。”

“被姐姐夸是不是很開心啊？”郎心痞氣地一把攬住了他的肩膀，伸出手指撓了撓他的下巴。

“沒有！沒有！”寧飛耳朵一紅，炸毛了。

“寧小飛那么可愛。愿意摘帽子嗎？”

寧飛嚴肅地搖了搖頭，“夸我也沒用。不愿意。”

“那就戴著，但是不許再縮著肩膀，壓著帽檐。因為這樣……看起來像個慫貨。”

“我就是討厭光，才不是慫貨。討厭是用來表達不屑，而非害怕。”

“哦。”郎心敷衍地應了句。

“你又不信我。”寧飛氣哼了聲。

接下來一路上，被質疑的某人死拽著衣角，克制著壓帽檐的沖動。

寧飛的動作收入郎心眼底，她微揚嘴角，神色愉悅。

還真是個愛面子的小屁孩。

二人又步行了一段時間才到了目的地。

陽光下的大海泛著粼粼的波光，澄凈的藍色像是裝進了一整個天空，遼遠曠寂。

踩上沙灘的那一刻，看著不遠處的大海，寧飛呆愣住了。

咸咸的海風，舒緩的海浪聲，干燥的沙礫氣息……裹住了他們。

寧飛慢慢走近海邊，眼中有震撼也有喜悅的光。

他居然主動摘下了帽子，張開了懷抱，閉眼仰頭感受著陽光與海風，“媽媽，我來了。”

明媚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他笑得粲然，眼尾上揚，連梨渦都填滿了陽光。

這是郎心第一次從他臉上看到毫無防備的笑容，輕松且天真，像個孩子。

她不自覺揚起了嘴角。

看到海面上的游艇，郎心去租了一個。

“寧飛，走。”

他們一起上了游艇。

海風迎面襲來，還有無際的藍不斷撞入眼簾，寧飛靠在圍欄上，安靜地看著大海，眼中亦綴滿了海面的粼光，清亮且澄凈。

“姐姐，大海真的好干凈，好像能把所有的臟東西都給洗干凈。”

郎心皺了皺眉，沉思了下，“不行吧。海水是一種復雜的多組分水溶液。還是用清水洗，更干凈。”

寧飛雙臂擱在護欄上，下巴磕在手臂上，專注地望著海面，嘴角揚起美好的弧度，透亮的眼睛里卻溢出幾分憂傷，“姐姐，你不懂。”

“是你太孤陋寡聞，為表象所蒙騙。”

“……”果然，有些憂傷只能自己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