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日,每日早膳之時,沈念與沈彧兩人面前都有一道補品。
沈念每日燕窩、靈芝、人參、阿膠、銀耳不重樣的補。
沈彧則是何首烏,羊肉、鴿子湯、鹿茸...換著花樣補。
沈念看看自己碗里參湯,又看看沈彧碗枸杞燉鴿子。天天這么吃,得花多少錢呀,二哥補就算了,她跟著湊什么熱鬧。
“祖母,怎么我跟二哥哥每日里吃的都不一樣啊?何必這么麻煩每天燉兩樣補品,就以二哥為準,我與他吃一樣的就行。”
“噗...咳咳咳.....”一口湯沒咽下去,沈彧就差點噴了出來。柳媽媽連忙給遞上一塊帕子。
接過帕子,擦了擦唇角,沈彧咳嗽了兩聲遮掩尷尬。
老太太每日給他吃的什么他再清楚不過,清一色全是補腎嘉品。這小老太太怕是對他有什么誤會。原本想著找機會跟老太太說道說道。但這些東西又確實對他傷口有益。他便也咬牙每天用些,只是副作用叫他有些頭疼........
而這大言不慚的小丫頭,真是什么都說。真叫她吃,她怕是也吃不下。
沈念何時見過神仙二哥這樣失態過,心中詫異得很,“我說的有什么問題嗎?”
老太太抬手拍拍她后腦殼,轉移話題道:“沒問題沒問題,快先把參湯喝了,待會涼了。”
沈念見二哥也不理她,只好埋頭喝起湯來。
老太太坐在中間左右端詳兩人。見沈彧連著七八天的補著,臉色好了許多。她放心不少,果然年輕,稍微補補就好了。
再看沈念,頓覺堵心。原先肉乎乎的小臉不在軟軟糯糯,胳膊腿也瘦了許多。這每天不重樣的補品也不見給小丫頭補回二兩肉,如何不叫她老人家心塞。
“好好地怎么瘦了這么多,小臉上肉都沒了。還得再多給你做些補身子的,你瞧瞧這胳膊腿......”捏了捏沈念手腕,老太太更覺堵心。
“可別再補了祖母,孫女補得都上火了,您可別擔心我,我身體好的很。”沈念說著拍拍胸脯,表示自己的健康。不過這臉上胳膊腿上瘦了是真的,但這胸脯卻漸漸鼓起來了。心里算算年歲,自己是到了發育的年紀了。
老太太哪想那么多,只眼里看見沈念肉少了許多。心疼的不行。
這時一旁的南媽媽忍不住笑了笑開口道:“老太太您不必焦心,姑娘這是大了開始抽條了。臉上少的也是娃娃肉。您細細瞧瞧,姑娘長高了不少呢。”老太太心肝寶貝小孫女,只注意沈念瘦了多少,她這個旁觀者卻是看的清楚。
老太太聽了頓時樂呵起來,心道自己這小孫女長大了,剛想好好看看小孫女長高多少,就見沈念呆傻在椅子上,鼻子緩緩流出兩行熱血....
“哎呀!怎么流鼻血了!”
沈念忽然覺得腦子發暈,鼻腔滾燙,聽老太太說她流鼻血了,傻愣愣抬手一模,“補,補過了.....”
沈彧無奈起身拿帕子捂住沈念鼻子,又從懷里抽出條干凈帕子給她擦沾到了嘴上的血。
這一老一小,真會折騰人。
從沈念流鼻血那事之后,沈彧沈念兩人都有了名正言順拒絕老太太補品疼愛的理由。沈彧傷口逐漸愈合。而京城里,出了一件震動人心的驚天大八卦。
老太太的松明苑里,此時熱鬧得很。
李氏除了女兒沒心沒肺這事有些微堵心,小日子過得還是很安逸滋潤的。此時穿了件素紗褙子,姿態愜意的靠在交椅上。面上帶了傳播小道消息的興奮之意。“母親,您可曾聽說朝中出了大事,那吏部尚書勾密,竟然被查出了私吞國庫銀兩。”
老太太喝口茶點頭。“你大哥下了朝就與我說了這事。”心里有些無奈,她這兩個媳婦,事不關己總是高高掛起,這便罷了,但每每別家有個什么風吹草東,她們都要幸災樂禍一番。
楊氏經過沈怡犯錯,又在最近幾日被兩個姨娘爭寵,折騰的有些力不從心。現下終于有個比她還不痛快的人家,她心里舒坦多了。
聽李氏說完,面上譏諷笑笑道:“那么大的官,光吃賄賂都吃不完,還要貪心國庫里的銀子,他不下地獄誰下?聽說啊,因他剝削交不起地租的人許多,吃不上飯便賣兒賣女。可憐的緊。皇上震怒,要抄他全家。”
“呦,他那耀武揚威的尚書夫人呢?金貴慣了,被抄了家可活得下去。”
“別說金貴不金貴了,女眷全部充作奴役,就連尚書千金也被扔進了教坊司。”
“嘖嘖,聽說那位千金可是嬌縱的很呢,這一下進了教坊司,簡直是從天上掉到了泥里。”
兩個婆娘幸災樂禍的你一言我一語,老太太漸漸黑了臉。小輩都還在呢,說話一點不知分寸。
一眾小輩聽的是津津有味。沈茉面色恍惚,想起那位光芒萬丈的貴族小姐。她猶記得那日在萬寶堂看首飾。尚書千金被眾星捧月般簇擁著進來。店里所有花樣好的首飾統統先端到她面前任她挑選。而自己呢,就像個不起眼的丫鬟被擠到角落。連個落腳處都沒有,別說選首飾了。誰能在意她呢,一個六品官員的庶女。
可她方才聽見什么了?那貴女,淪落進了教坊司。曾經身份那般貴重。怕是什么蒼蠅蚊子都想去踐踏一番,想必,會成為花魁般的人物吧。
沈念端起茶杯淺嘗一口。心里卻有些難受,大人的錯,為何要牽扯到子女身上呢。
老太太放下手中茶盞,一聲脆響,終結了楊氏李氏二人的八卦。看了看兩個兒媳,沉聲開口:“身在朝堂,行至踏錯一步就容易招來滅家之禍。端住本分,恪盡職守才是道理。吏部尚書一事是他藐視國規,觸犯法條。你們要以他為警醒。該時常提醒夫君要小心行事才是。”
一番話把幸災樂禍的八卦事件,上升到了家族昌盛層面。
兩個女人互交一個眼神。趕忙端正坐好稱是。心里卻不以為然。二房主管經商,朝堂之事,李氏才不操心。大房則是身在朝堂,時不時就要給上司打點些財物。只愿保的官場通暢,節節高升才好,哪還會心系法條。
廳里眾人一時各思所想,只沈彧微微垂下黑睫,品了口手中龍井,喉結滾動,頓覺回味甘甜。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勾密為什么落得這般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