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氏起身走到兩口箱子中間，含笑著給老太太介紹。

“這里給老太太備的一些人參，花膠、阿膠等物，閑時補身子最好。”

叫人打開兩個箱子。蔣氏隨手拿出幾樣東西，含笑看著老太太介紹。語氣十分輕松隨意，好似介紹的什么普通物件。

老太太聚神去看。好家伙，那花膠的個頭之大已是難得，再看其色澤，年頭至少有個十幾年。人參也是名貴老參。隱約還看的見箱子里其它補品成堆。

“使不得，使不得，太過破費了！我半只腳進棺材板的人了，哪還享受的這些。”老太太著實吃驚，這些個東西足值百兩黃金。實在是份厚禮中的厚禮。

“老祖宗說的什么話，我今日一見您，神采奕奕身子健朗。您定是要長命百歲的，我倒盼著這些個補品能再給您添上幾年呢。”話一說完，幾人皆是笑起來。蔣氏心里開心，笑的也開懷，一面又打開另一個箱子。一時間，廳里珠光寶氣撲面而來。

“舅母也不知念念喜歡什么，就給你帶來些珠寶首飾，你平日里帶著玩。我還叫你兩個哥哥在外面找了些女孩喜歡的玩意，你看看。”說著就拉了沈念手來到箱子跟前。

沈念強裝鎮定看去，大大小小的錦盒擺的整整齊齊。里面盡是各類珍珠翡翠、金玉首飾。面上好似不值錢的堆了些手串，鐲子.....

“這，這太貴重了.....”

“念念喜歡就好。你瞧瞧，還有不少好玩的小玩意，是你兩個哥哥在奇珍鋪子尋得。舅母沒福氣，喜歡女孩，卻得了兩個臭小子。他們也最想要個妹妹，這下好了，有了你。你父母又不在身邊，以后舅母就當女兒疼你。”

趙伯庸在一旁聽的連連點頭，他也想要個軟軟糯糯的小女兒來著。奈何只有兒子命。

沈念受了這份大禮，實在喜歡得緊啊。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一大箱子寶貝，叫她倒背唐詩三百首，她也是愿意努力努力的。又如何不能與舅舅舅母親近。

討喜的斟茶倒水一番。想叫舅舅舅母也真切感受下有女兒的感覺。直惹得趙明淵與蔣氏更是喜歡，抱來抱去，揉搓的她衣服也皺了。老太太在一旁看的也是高興，心道今后又多了人疼她。

如此，搖身一變，沈念就成了一個真正的小富婆，用這一箱子物件將來置辦嫁妝怕是也夠了。但叫她沒想到的是，往后日子里，蔣氏時不時就會送些東西過來，有名貴點心，時新花樣的面料，精致的釵環.......沈念心道，果然不愧是揚州富戶，如此財大氣粗。

趙伯庸與蔣氏見得沈念出落得聰慧可愛，又見她與老太太感情頗深，便打消了要把人接走的念頭。只說叫老太太帶著沈念常去做客小住。一直到了申時末刻，沈念才送了舅舅舅母。

回了老太太處準備用晚膳。老太太交待房媽媽去找幾個小廝來，準備給沈念把寶貝抬回去。沈念連忙攔住。“祖母不急，我須得清點一遍才好拿回去。”

老太太贊同又不解，“嗯，你這倒是個好習慣，可這么許多，你帶回去每日過幾件，慢慢清點豈不更好？”

“帶回去怕是就點不清了呀祖母。”她現在連這箱子里有些什么都不知道。少上一兩件更是發覺不了的。須得她親自過一遍，心里有數才好。

叫百吉拿了一封空白冊子，盤腿坐在羅漢床上。南媽媽連把桌幾上的香爐果盤挪走，給她騰出地方擺了硯臺毛筆。

一樣樣東西從箱子里往出拿。

金銀首飾，沈念便以形狀花樣命名入冊。遇到不知是何玉料石頭的，就得請教了祖母在記了數量入冊。

老太太在一旁無聊，便備了研磨成粉的粨籽搓香丸。一邊搓，一邊回答沈念問題。祖孫兩個手上各自忙著。隨著一件件東西拿出來，時不時驚訝的嘖嘖嘴。

“你屋里那幾個丫鬟怕是靠不住，不然你何至于在我這著急清點入冊？”老太太瞇眼看著認真書寫記錄的小丫頭。

“嗯，祖母不知，我那院子都亂套了。大夫人送的那兩個，一個整日鉆在我屋里樣樣都要把著，還時不時到大夫人屋里敘話。另一個，成了半個主子，整日躺在屋里叫小丫鬟們伺候著。”筆中墨色不夠，伸直了小短胳膊，去硯臺里沾了筆墨。

老太太手下動作一頓，心中火氣涌了上來。活了這么大歲數，何時見過這樣的丫鬟。可看向小丫頭，卻見小丫頭眉目舒展，坐的端正可愛。小手一筆一劃寫的認真，一點不見犯難愁苦。思索一瞬心里了然。“你可有了打算了？”

沈念寫完一筆，停下看一眼祖母。抿抿唇輕聲道：“主意我是有了的，只怕是會毀了她們前程。可我曾提點過了，她們并不悔改，愈發猖狂。”放下手中毛筆，認真看向老太太。

“但這些小事，倒不好拿來發作，大夫人只會開口教導小示懲戒，她們依舊留在我屋里。給，給別人通風報信，使喚不動。于是，我便用了些小計，她們若守禮必不會害了自己，若越了這規矩檻，我也就有了說辭打發她們。到時候出了事，任是誰也不好給她二人開脫。就是祖母您也沒的說。”

老太太認真聽了點點頭，“前程是她們自己毀的，與你何干？你須得多為自己打算才對，我方才聽你說的很好。你只管拋出計策。中不中計全在她們自己了。品行端正自不會中計。你作何打算我大概猜的出來，我現在不細問你，看你自己能不能護住自己。”

老太太心里是欣慰的，她相信沈念能處理好這事情，也知道她為何不求助自己。心下歡喜，忍不住想要寫封信給紀老太太，好夸夸自家小孫女。

清點了足足一個多時辰才算完。老太太等著她寫完才上的晚膳，祖孫兩個都餓得前胸貼后背，一餐下來一只燒雞被二人瓜分，只剩了邊角料。

柳媽媽在一旁不住勸說，夜里容易積食，少吃些肉才好。奈何攔也攔不住。只得早早備了兩盞普洱給一老一小消食刮油。

用過了茶水，老太太取出下午搓好的粨籽香丸，裝了一粒在熏香掛件里。點燃了親手掛在沈念腰間。

小掛件是銅制鏤空的小圓球，上面刻滿了繁密漂亮的花紋。不論如何翻動。里面的結構都會讓香丸固定不動。不會燙到衣裙。淡淡青煙從小球內飄出來，慢慢的聞見了一股雅香。

“粨籽香淡雅，最適合男子用，你帶一盒給你二哥。”老太太遞給沈念一只烏木小盒，送她往沈彧的清涼苑去寫作業。別說，這孩子的一筆爛字確實有些進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