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船推波斬浪，龍首張揚，倒真像一頭真龍在江河戲水。

李長安趕忙招呼聶小倩，同時他并指，衣袖一揮，凌空虛畫，口誦前賢詩詞，“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

眨眼間，偃濼江上大風呼嘯，于平靜中起了陣陣波瀾，聶小倩亦施法，只是她為陰身，到底要顧及身份，不好太過明目張膽。

聶小倩在骨灰罐子里掐訣，引來陣陣驚雷，再一變法，卻是將李長安詩詞迎風擴大，鋪天蓋地，十四字大如斗牛，這番下來，就是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好！”

李長安露出喜色，只要那船上不是瞎子，總歸是能看的見。

不過……

李長安低頭，往偃濼江中看了看，微微一笑，“蛟龍蛻凡，真龍亦不是天生尊貴，正所謂，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水下，龍首崢嶸，一雙大眼睛倒映李長安粗布白衣，良久良久，似是將李長安記在腦海深處。

“不必感激，不談收買，只是尋的方便，若是為圣之時，我也不會買你的賬，要是阻攔，一劍殺了便是。”

李長安自語，清秀小臉兒上是笑容。

他也能看見水底。

巨船上，船帆獵獵，終是有人看見了江畔十四字。

“好詩！”

年輕公子一合白紙扇，眼中異彩連連，“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好大的氣魄，此等豪情，實屬罕見，景唐十四州，除卻排名前幾的大州，還有何處有此麒麟子？”

“武兄，依你所見，這詩是何人所做？”

年輕公子身旁，一位身著淡藍色儒袍的男子駐足，腰間懸著一柄劍，亦在看李長安所寫詩句。

“廣勝州無人可成此詩，廣勝十二府，所有舉人皆在此，斤兩自知，俗話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但不得不承認，我不如此詩主人。”

年輕公子聞言，露出了驚訝之態，武家在廣勝州也屬千年大族，出過不少名家大儒，狀元郎亦有數位，承祖上蒙蔭，眼前這武家公子可不簡單，學問在廣勝州也是名列前茅，就算與排名前幾的大州相比，也有一較之力，現在竟自嘆不如？

年輕公子一時覺得有趣，不免對這詩句主人產生了興趣。

“來人！”年輕公子叫來了伴讀書童，道：“去與開船的刺史親信說一聲，就說學生一時興起，想要與人比斗一番，讓他靠岸停下。”

書童躬身應諾，隨后退下。

“李兄怕是多此一舉，船入京城，刺史也不敢耽擱。”武長華還在看天上那十四字詩句，似在體悟，明亮眼睛中似有凌云之志。

“哈哈哈哈，無妨無妨，武兄以為刺史大人就沒看見？廣勝一州，連續二十年沒出過一個一甲之列，刺史大人也心焦啊，此番十二府牧一同，并著刺史大人，武兄，你還不懂嗎？”李平易嘩啦一聲，折扇輕搖，好不風流，“那人寫下這詩句，不正想引起我們注意？”

船上其余學子也都看見河畔十四字，紛紛叫好，也有人去請教刺史，干的正是與李平易一樣的事。

文無第一。

陡然獵奇，誰人都有心氣兒，欲要比上一比。

李長安背負書箱，眼看著巨船改了航線，“呵呵，不壞不壞，這船主人也是識貨之人。”

李長安集儒釋道大成于一身，但他尤喜愛道家。這句“不壞不壞”，武當山一派掌門之言，被李長安學了來，從此就忘不掉，遇見稱心之事，必有一句，心想是添個好兆頭。

巨船抵至。

李長安一笑，見有天梯延伸下，正欲上去，卻聽一聲，“方才那詩句是你所寫？”

李長安抬頭，正見船沿頭顱成串，皆是一些綸巾儒生，而天梯正中，一身著白袍的男子笑瞇瞇的望著他。

“正是，區區小詩，見笑見笑。”李長安抬腳，耳邊是聶小倩的微顫嬌聲：“公子，這船上浩然氣太濃郁了，小倩怕承受不住。”

李長安眸光閃爍，腳下一頓，手指微不可查的一劃，道家術法，雖只是小道，但應付這群沒有道行的讀書人卻是夠了。

“閣下好文采，還未請問閣下是哪州人士？”

“廣勝，大名。”

李長安言簡意賅，一步一步，耳邊傳來陣陣竊竊私語。

“大名府何時出了這樣一位才子，看方才那詩句之間浩然氣澎湃，就是排名前幾的大州也不遑多讓。”

“……”

船艙之中，一位身著大紅長袍的威嚴中年男人對著身旁一位身著綠袍的男人道：“大名府牧，你來說說，此人有此才智，該是個有名之人才對。”

大名府牧趕忙躬身一拜，道：“刺史大人，下官記得這人，曾中舉人，國子監中學了幾日，后來就獨自一人上路，說是要進京參加會試，不曾想竟在這里遇見。”

“哦？姓甚名誰？”

“回大人，姓李名長安。”

“李長安……”

……

天梯之上，李平易一拍折扇，道：“我見閣下文采斐然，一時技癢，想與閣下斗上一斗，還請閣下不吝賜教。”

李長安抬首，饒有興味的看了李平易一眼，這人倒是有趣，其實李長安也沒想到，自己一句李太白的詩竟能引出這樣的變故。

不過，

此刻上船最為重要。

于是，李長安正了正書箱，道：“我將方才那詩補全，閣下且欣賞一二。”

說著，李長安一甩衣袖，高聲道：“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閑來垂釣碧溪上，忽復乘舟夢日邊。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

“好！好！好！”

船艙之中，刺史大人一拍案牘，連道三聲好，接著就是撫須大笑，“誰道我廣勝一州皆庸才？哈哈哈哈，此等麒麟兒，比之那幾大州也不遑多讓！”

“來人！請李長安上船！”王秉忠眉眼間全是笑意。

與此同時，船上一眾學子皆是沉浸，武長華眼睛中的光彩愈發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