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嶺之間，參天古樹矗立，枝繁葉茂，蔥郁遮天蔽日，在大地上留下斑駁碎影。

一處寺廟隱沒于蔥郁之間，不見香火鼎盛，只剩下斷壁殘垣，破敗不堪，寺前兩棵大槐樹歪扭著生長，枝葉不存，只見三兩只黑鴉駐足。

“蘭若寺？”

李長安搖頭失笑，他看著眼前的石碑，雖然已有過半碑體埋于地下，還有青苔點綴，但李長安也能推測出一二，身前赫然是曾經在一部電影中所見的蘭若古寺。

粗布白衣，頭戴綸巾，身負書箱，手持一把破舊雨傘，李長安如今是一個書生。

清秀書生。

“不曾想迷迷糊糊竟來到了這聊齋世界，也好，魑魅爭秋螢，魍魎逐野馬，我本就不想有那圣人一說，身負太多，有些累了，重生也好，穿越也罷，終歸是逃離了那個壓抑的世界。”

身兼儒釋道，集大成于一身，當年十八歲的李長安轟動那個世界，普天共尊，可誰知，降妖伏魔不是本心，平平淡淡才是一生所望？

李長安正了正書箱，抬首望去，蘭若枯寂，沒有絲毫生氣，他咧嘴一笑，道：“正好看看，那聶小倩是何等美色。”

一步邁出，清風徐來，吹亂了腳下的枯葉，李長安又是一頓，撓撓頭，自問道：“既然聶小倩最后與那寧采臣相遇，那我又是什么？在寧采臣之前死了的倒霉蛋？”

李長安一樂，這倒是有趣了。

“一朝解下千斤擔，身輕似燕步如飛。”

李長安一頭扎進了蘭若寺。

與此同時，蘭若寺前五十里處，一棵巨大槐樹坐落，似是撐開了天地，入目皆是昏暗之態。

“小倩！”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聲音響徹，鬼氣森森，刺耳無比，“蘭若來人，姥姥已是許久沒吞食生魂，你去將他帶來！”

槐樹搖晃，光芒一閃，竟是在主干上生出了一張人面，目光所及，正是蘭若寺方向，充滿了貪婪與火熱。

“是，謹遵姥姥法旨。”

一道身影掠出，跪在了槐樹前，身姿妖嬈，薄紗輕縵，滿頭青絲垂及腰間，只因女子低頭，看不清面容，不過想來也是絕世之姿。

聶小倩起身，翩然飛身，仿佛是九天之上九天仙，眨眼之間，就來到了蘭若寺外。

“來了。”李長安抬首，似能透過門窗看見寺外。

聶小倩當真美若天仙，俏臉不施脂粉，卻晶瑩如美玉，眉似墨畫，瓊鼻挺立，朱唇一點，卻是人間絕無此顏色。

“怪不得連寧采臣那樣的一個書呆子也被你勾去了心神。”李長安坐在篝火前，蘭若寺約摸著是地處陰邪，自有一股涼意，沁人心骨，李長安這幅身子骨本就孱弱，大約是進京趕考的學子，被他占了身子，受不得這樣的寒涼，所以才堆起火，暖暖身子。

“轟隆隆！”

天響雷霆，緊接著瓢潑大雨就臨，聶小倩一陣小跑，沖進了蘭若寺，待李長安抬頭一望，眼前美景萬千，只見雨水浸透了聶小倩身上的薄紗輕縵，將那完美曲線展現的淋漓盡致，一時半會兒，竟讓李長安看的癡了。

“啊……！”

聶小倩尖叫一聲，同時慌亂用手捂住身體，額間青絲被雨水打濕，貼在耳鬢，自有一抹風華。“你是誰？！”聶小倩驚呼，星眼如波，盡是羞澀之意。

李長安心中失笑，果然，這女鬼還是這個套路，方才那大雨傾盆，分明就是聶小倩施法所致，不過李長安也樂得做戲，從前在那個世界，圣人之名在身，一舉一動都要再三斟酌，雖有名，卻不自由，今時不同往日，自當逍遙一世。

李長安也裝作唐突失禮之態，趕忙起身，倉皇道：“姑娘莫怪，姑娘莫怪，小生無意唐突，還望恕罪，恕罪……”

李長安點頭作揖，臉上一派驚惶，仿佛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聶小倩捂著身子，看李長安只知道一個勁的道歉作揖，不禁有些好笑，“這還真是一個呆子。”

此前遇見的男人哪個不是火急火燎的上來表達關心？縱然不是真心，可男人不都是如此嗎？

想到這里，聶小倩眉頭微蹙，絕世風華在這一瞬間展現，只聽她嬌弱道：“不怪公子，是小女子太過失禮，不知這寺廟中已有主人，公子勿怪，小女子這就退去。”說著，聶小倩玉手隱晦一指，外面雷聲頓起，雨聲更大。

李長安適時道：“姑娘不怪就好，此刻外面大雨傾盆，姑娘還是等等，大雨寒涼，浸染身子就不好了。”

說著，李長安從火堆中取出火把，往旁邊走去，蘭若寺破舊，或許曾經有過輝煌，不過如今也沉淪為那棵千年樹妖的害人之地。李長安找了個隱蔽的地方，重新生起了一堆火，“姑娘可烤一烤身上衣物，暖和一下身子。”隨后李長安又裝作無措，似是怕聶小倩怪罪，趕忙道：“姑娘放心，小生絕對不偷看，你放心烘烤便是。”

聶小倩聞言，看了一眼那被破門阻擋的地方，看不見人，卻能聽見聲音，“呆子一個。”

寺外雷雨聲漸大。

“公子是進京趕考的學子嗎？”聶小倩坐在火堆旁，火光映照出絕世容顏，任誰也想不到，這樣一個天仙子，竟是一只女鬼。

“嗯，夏考來臨，小生寒窗苦讀，圣賢書前坐十載，只求一朝達圣聽。”

“公子文采過人，定能高中。”聶小倩展顏一笑，夸贊道。

“姑娘謬贊了，正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生不敢妄稱那會當臨絕頂，一覽眾山小的麒麟子，只求能平平安安考取一個功名，也算是對得起自己十載嚴寒酷暑。”李長安拾起一根稻草，雙指輕捻，隨后扔進了火堆，轉眼間化作飛灰。

聶小倩聞言，平平安安？書生，你命不好，被姥姥盯上了，這十載酷暑嚴寒終究是錯負了。

天色漸漸昏暗，雷雨消散，只是這涼意環繞，久久不退，襯著黑夜，就算是有火堆也稍顯的冷森森。

“公子……”

李長安抬頭，卻見聶小倩裊裊婷婷，站在身前。

火光之中，更覺嬌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