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映在教學樓前的地面上，斷頭人一動不動，仿佛亙古的雕像。

一團黑影從高空中墜落，在秦臻面前砸出花來，有顆血滴濺到了她臉上，秦臻抹了把臉，留下一道未擦干凈的紅痕。

地面上沒有尸體，空落落的，只有殘留的血還在暈染。

秦臻沒急著走，她睜大眼睛看著地面上的痕跡，等待著下一秒的墜落。

“碰——”

這一次，她看清楚了。

楚秋閉著眼睛從高空中落下來，在掉在地上的一瞬間消失不見，地面上的紅色更為鮮艷了，十分詫異的，那個斷頭人扔下了斧頭，笨拙地抬起兩臂，似乎想要接住楚秋。

但是下一次墜落的紙鳶從他的兩臂透過，沒給他接住的機會。

——這是一場無法被人打斷的死亡輪回。

秦臻心想，然后頭也不回地往樓梯上走，她的心情很平靜，因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既定的結局早已無法因為任何存在而改變了。

走到二樓樓梯口，砰砰的砸門聲從較遠的地方傳來，秦臻握著斧頭的手一頓，她背靠著墻壁，往下退了一格臺階。

一大團燃燒著的火焰沖她奔來，有許許多多，源源不斷，擋在了樓梯口，它們突出的火焰向她抓來，但是距離稍遠，碰不到秦臻。

秦臻站在樓梯平臺上，看著它們被堵在二樓，明白了這就是論壇里說的那些死于火災的學生。

他們手舞足蹈，不像跳舞，更像是掙扎，他們在逃離教室。

即使現在已經離開了教室，他們仍在重復死前經歷。

秦臻想不到突破的辦法，人太多了，狹窄的樓梯口被他們堵得嚴嚴實實，一點空隙也沒給秦臻留下。

距離天臺還有三層樓，秦臻今夜止步于二樓。

她沒有強行突破，她在思考破解這個僵持的契機，但是由于缺乏關鍵的信息，她沒有想出解決的辦法。

只能止步。

秦臻在心里嘆了口氣，雖然沒發生什么危及生命的事情，但是這種明知寶藏在哪里卻不得不返回的心情，多多少少藏著不甘。

她走下了一樓，斷頭人保持著那個動作，斧頭被他棄之如敝屐，就連秦臻從他身邊走過，他也沒有理睬。

秦臻心里有些異樣。

楚秋對他而言比這把砍下他頭的斧子還要重要嗎？

她搖了搖頭，校園里的一切都有各自的屏障，仿佛各不干擾，她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無法從宿舍偷窺操場的一切，但是她可以站在操場的邊緣去觀察。

繞過教學樓，看到操場的一切，她不寒而栗。

滿滿的，一個操場，承載著無數的鬼魂，他們就像在罐頭里的沙丁魚，擁擠在一起，仿佛整片操場都是他們的墓地。

幽幽的音樂聲從遠處傳來，不是陽間的歌曲，像極了恐怖片里的配樂。

秦臻是個偷窺者，她一個活人，誤入了幽魂們的安息地。

音樂聲不知何時停歇了，齊刷刷的，數不勝數的鬼魂扭頭盯著她，他們嘴角掛著詭異的微笑，偌大的操場是死一般的寂靜。

秦臻跑了。

下意識地，身體快過了思維。

沒辦法，這樣一個場景，對她的沖擊力還是很大的，即使武力值高，她也單挑不了這么多鬼，哪怕他們無法離開操場——

但是真的無法離開嗎？

秦臻不敢賭。

她考慮到了最壞的結果，卻只能希冀自己的思路是錯誤的，因為一旦她猜對了，在沒有盡早解決這一副本的前提下，他們的結局可能是無人生還。

凌晨2:00。

秦臻舉著手機照亮，宿舍還是原來的樣子，秦臻沒有忘記里面還有只白衣女鬼，但是她還是走了進去，并帶上了門。

躺在床上，蓋了被子，秦臻閉上眼睛，斧頭被她放在枕邊，確保她在醒來的第一瞬間能拿起。

也許是察覺到了她的兇殘，白衣女鬼今夜并沒有出現。

-

秦臻今早又是被尖叫聲鬧醒的，但是這一次無比綿長，不像昨天短促。

敲門聲響起，秦臻踩著鞋，打開了房門。

“學姐，昨晚怎么樣？”

是姜琦。

對門也開了，從里面跑出那個女玩家，她一臉驚恐，指著床上還在睡的那個女孩大叫。

“她回來了！我親眼看見她昨天死去了！”

姜琦探身看了一眼，秦臻抓住了他，并對他搖了搖頭，正準備抓他進來，樓道口那里又出現一個玩家。

他是女玩家的隊友，此刻臉色發白。

隔著老遠喊道：“四樓死人了！”

姜琦看了秦臻一眼，秦臻將他拉到身后，然后跟著女玩家一起往四樓走。

女玩家雙手抱著胳膊，似乎一清早被室友嚇得哆嗦，也沒理睬身后墜著的尾巴。

四樓409，血水一直蔓延出去，在樓梯處消失不見，有一段長長的細線彎彎扭扭映在地面上。

而室內，無頭人直直地坐在椅子上，并沒有癱軟下去。

許多玩家在門口觀望。

“他的室友呢？”

姜琦問。

“他的室友不見了，他的頭也不見了。”

有個男玩家臉色十分不好，這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尸體，死去的人并沒有回來。

姜琦心里嗤笑，但是面上沒有顯現出來。

秦臻沖他搖了搖頭，拉著他的手準備回宿舍。

但是有人攔下了他們。

一個老玩家道：“我們合作吧，現在形勢已經很不好了，再這么拖下去可能會全軍覆沒。”

姜琦搖了搖手指：“不不不，如果是昨天我們還有合作的可能，但是今天，已經太遲了。”

老玩家目光閃爍：“你的意思是……？”

姜琦歪了歪腦袋：“還不明白不？現在已經搞不清楚你們之中究竟還有多少活人了。”

姜琦指向他：“不說別的，你能確保你自己還活著嗎？據我推斷，白日里大家都沒有死去的記憶，只有在夜晚，你才知道你是不是活著。”

老玩家臉色難看，但是對姜琦的說法不置可否。

有好事者出言不遜：“你們昨天分開了，還有這個人昨天跑出去了，你們怎么知道對方還活著？”

姜琦臉色一凜，對方指的是秦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