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是清炒白菜，原本有些擔心楊小白的楊春梅看著小白依舊大口吃著沒有任何嫌棄的表情時便放心了。

生活雖然貧困，但是有希望，有盼頭，即便是兩人擠一間小茅草屋，終年靠著楊春梅養雞做手工的錢生活也不覺得有多苦了。

一切看起來都很好，直到兩人吃完晚飯正準備睡覺時一堆火把由遠及近的走了過來。不少村民被這陣火光吸引閑來無事也跟了過來看熱鬧，就這樣，人越聚越多，一群人浩浩湯湯的。

楊春梅停下了在燭火前縫補的手，抬眼看去是一個熟人。

站在最前面氣勢洶洶的是一個穿著艷麗的女人，女人三四十歲的樣子，她渾身的首飾看起來就是個暴發戶一樣，女人手里牽著一個小女孩，這女孩白天楊小白也碰到過，就是邢雁。

兩人身后跟著家丁二十多人，剩下的便都是來看熱鬧的村民了。

“楊春梅！”女人一聲大喝，語氣非常不善。

楊春梅早就來到院子里等著了，沒想到這些人還真是沖著自家來的，“邢夫人啊，有事嗎。”

“有事嗎？哼。”邢夫人陰陽怪氣的哼了一聲，“沒事誰愿意來你這破地方啊。”

楊春梅住在村子里比較偏僻的地方，全是坑坑洼洼的黃泥路，路上會有蟲子和蛇總時不時的竄出來，確實沒人會往這邊跑。

“你看看這個。”邢夫人說著，從邢雁的手上拿過來一件衣服，一把將衣服扔到楊春梅的臉上。楊春梅正要發作邢夫人緊跟著說道“都是你們家楊小白干的好事！”

聽到楊小白的名字楊春梅壓下了怒火，然后打開衣服看了看。柔軟絲滑的衣服，造型時尚，一看就是年輕女孩會喜歡的那種衣服，可惜的是這衣服中間有個明顯的被撕裂的大洞。

“小白？”楊春梅沒有生氣，只是疑惑的低下頭看著身邊的小白。

楊小白搖了搖頭輕聲說，“不是我弄的。”

“你還敢撒謊！”邢雁從邢夫人的身邊沖了出來站在楊小白的面前，兩人中間就只隔了一個低矮的柵欄，邢雁指著楊小白的鼻子，“今天在集市上我不過就是說你衣服破爛你就懷恨在心撕壞我的衣服！看著老老實實的結果一肚子壞水！”

聽到這里，人群中不少人竊竊私語，“沒想到啊，這楊小白看著老實結果嫉妒心這么強。”

楊小白沒有管周圍人說什么，甚至戳到自己眼前的手指她也直接忽視，她依舊抬著頭看著楊春梅，“我沒撕過她衣服。”

看著楊小白的眼睛，楊春梅攬過楊小白輕輕拍了拍她，然后楊春梅猛地抬起頭看著眼前的這群人，頗有一夫當關的氣勢，“你憑什么說是我們小白弄的！”

“呵呵。”邢夫人笑了，“我們家這么多家丁當時都在邢雁身邊，他們都看到了。”

“而你呢，你說楊小白沒弄，證據呢，有人給你證明嗎！”邢夫人咄咄逼人氣勢十足。

楊春梅抿著嘴，她自然知道沒人能給她證明了，就算當時真的有人在場此時也不可能站出來。因為她楊春梅一個而得罪邢家，確實不值得。

邢雁的爸爸邢志嘉是山保村最大的富商，村里大大小小的客棧酒館全有他的股份，光是每年上繳的稅款都是一個讓人想不到的數字，就是村長見了邢志嘉也得低頭叫一聲大爺。

“那你想怎么辦。”楊春梅咬著牙，雖然無奈，但她不得不選擇妥協。

“還能怎么辦，賠唄。”邢夫人云淡風輕的說著，說完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哦，我差點忘了，你賠不起。”

楊春梅捏著衣服，兩只手上青筋暴起，衣服領口上有一個圓形的刺繡，圓形里面有著聞人城三個字。

聞人城是一個奢侈品牌子，平常一件質量上佳的衣服只需要幾百神元左右，但凡衣服上有了這個奢侈品標志，衣服最低都得要二十萬神元。

而楊春梅省吃儉用給楊小白買的衣服，也不過五十神元而已。

所以楊春梅雖然生氣，雖然氣的青筋暴起，但她也深刻的知道自己賠不起這個錢。

“賠不起的話，就把你們的房子抵押給我。”見楊春梅沒說話，邢夫人繼續說道。

“不行！房子給你們了，我們住哪？”楊小白抬起臉，怒視著這個女人。

“小姑娘別急啊，我還沒說完呢。”邢夫人笑盈盈的看了看楊小白，“房子我可以借給你們住，但是你得給我們家干活！干到還清這份錢為止！”邢夫人說到你的時候伸出手指著楊春梅。

“在你們家干活？要干多少輩子才能還清這份錢啊，這不就是賣身為奴嗎！”楊春梅瞪著眼。

“別這么多廢話，要么還錢，要么簽了這賣身契！”邢夫人似乎沒了耐心，從身邊一個家丁的手里猛地拽過來一張紙摔在楊春梅眼前。

看到這提前準備好的賣身契，楊春梅再蠢也能看出來這是陰謀了。

楊春梅氣的整個人都在發抖，身邊的楊小白瞪著自己的大眼睛求助的看著眼前的村民。一個圓臉小男孩似乎想沖上來，卻一把被他媽給拽了回去。

邢夫人嘴角向上翹起，用一種大發慈悲的口吻說著“要是你不愿意給我們干活也行，讓你家小白給我們家邢雁當個丫鬟也可以，反正這孩子是你撿的，給我們當丫鬟也不用心疼不是。”

再次提起楊小白，身邊有些人見縫插針的說著自己聽到的最新消息，好像這樣就能顯得自己比別人更厲害更有知識一樣。

“哎，你聽說了嗎，今天楊春梅還在集市上大言不慚的說楊小白以后是要當法師的，到時候會有一大堆男的排著隊的娶她呢。”

“切，還法師呢，也不瞧瞧自己家什么條件，現在都要給人當丫鬟了。”

“我家小白就是要當法師的！”聽著周圍那非常明顯的奚落聲，楊春梅仿佛回到了年輕時潑辣的她，只見她瞪著雙眼一一掃過去，那些接觸了她眼神的人紛紛閉上嘴生怕楊春梅會沖上來打自己。

“我去，我去給你們家干活，契約拿來！”說完，楊春梅一把奪過邢夫人手里的紙條，狠狠咬破自己的手指按了下去。

“媽……”契約遞了回去，楊小白拉著楊春梅咬破的手指愣愣的看著。

“小白啊，喜歡就去做，媽永遠支持你啊。”低下頭，楊春梅溫柔的看著楊小白。看著楊小白眼里的淚光楊春梅也少見的紅了眼睛。

邢家滿意的回去了，看熱鬧的村民也走了，人群散過之后那些奚落的話仿佛還在耳邊。

“真是撿了個禍害，掏空家底給補營養不說，現在還把自己給賣給別人了……”

很多年以后，楊小白想起今天時問了這樣的話：“春梅媽媽，我不過是你撿的孩子，你為了我這樣一個毫不相干的人賣了自己的后半生可曾后悔過。”

“在你叫我那聲媽的時候，你就是我的孩子了。”

“而這，不過是一個當媽的所作的最正常的選擇。”

黑夜里，楊小白看著那群人遠走的方向眼睛直勾勾的，似乎還在瞪著那些人似的。

“小白，別擔心哈。”看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楊小白，楊春梅蹲下身緊緊的抱著她，“一切都會好的，都會好的……”

“媽。”楊小白開口了，聲音里沒有一絲情緒，她抬起手指了指之前邢雁站的方向。“她上的是哪所學校。”

“長虹圣院。”

“好的。”楊小白輕輕應了一聲，暗紅色的眼睛里閃過兩道紅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