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琤如一只黑燕，矯健靈便的消失在夜空，黎水凡緊握的拳頭緩緩松開，試試就試試，走著瞧。

黎硯的婚期定在下月初八，同時傳來的喜訊是，虞國世子與凈腥派掌門林晚聲的婚期定在了下月初六，最近這喜事還真多！

黎水凡瞅著黃歷，距離下月初六還有三十四日。

世家公子閑情逸致，干什么的都有，若是閑的極無聊的，大多都去瓦舍茶棚聽書了。

最近，鎬京城最大的茶舍里，多了一個常客，束發冠玉，手搖折扇，聽先生講的故事，一聽就是一整天，打賞的銀錢也極為豐富。

這日，茶棚里迎來了位雍容華貴的老太太，坐在最不起眼的位置，上下打量著那位常客，眼里止不住的笑意，邊看邊點頭。

老太太身側的嬤嬤附耳道，“太后，該回宮了。”

老太太點頭，臨走前還不忘回眸再看一眼那位常客，滿心歡喜的離去了。

回宮路上，太后對身旁嬤嬤說，“這丫頭我一眼瞅見就喜歡的緊，子渝從小不善言辭，我那女兒生下他沒幾年就不知所蹤，苦了我這外孫這么多年沒個母親疼愛，要是以后他能把黎水凡那丫頭娶回去，也算了了我一塊心病。”

嬤嬤笑道，“太后看過都說好的人，肯定沒問題，那以后定然是能把咱世子爺伺候的好好的。”

“對了，那丫頭家里有個哥哥還未娶，現在不宜去黎府提親。”

“太后，她哥哥下月初八就要成婚了，娶的還是齊國長公主呢！”

太后感慨，“瞅這丫頭長得俊俏，她哥哥定也不差，如今是禁軍統領，一身的才能，齊國長公主不算吃虧。”

嬤嬤笑著說，“您說的是，真是愛屋及烏。”

然而此刻女扮男裝，搖著折扇聽書入迷的黎水凡并不知有個老太太跑來替她外孫子看未來外孫媳婦，還把她好一通夸贊，連她哥哥都夸進去了。

然而這件事情，要從昨日姒淮進宮拜見太后時說起。

這祖孫倆許久未見，太后要姒淮陪她下期，姒淮便乖巧的在宮中與太后對起弈來。

嬤嬤送來茶點，太后順嘴問了一句，“穆王現在在做什么？”

嬤嬤，“回太后，正在與沈首輔商議其嫡子的婚事。”

“怎么這最近都在議親吶？穆王指了誰家姑娘給他呀？”

嬤嬤回，“是黎家的姑娘，黎水凡。”

姒淮手里的棋子“噔”的掉落，打斷了太后想說的話，他當即彎腰去撿。

太后抬眼看向姒淮，又將目光落在那拾起的棋子上，問，“子渝，你父親之前與穆王說過，想讓你與虞國二公主聯姻，此事你有何看法？”

姒淮故作為難，沒有開口。

太后寬慰，“咱們祖孫有什么不能說的！你別怕！”

姒淮有些可憐的說，“回外祖母，孫兒未曾見過二公主，確實沒有什么看法。”

“哀家怎么聽說那二公主嬌貴的很，說不得嚇不得，有個風吹雨淋的就得躺上半個月病榻，這婚事，不聯也罷！”

姒淮心底樂開了花，臉上不動聲色的說，“外祖母，這婚事雖然還沒說板上釘釘，可父王跟穆王也是口頭達成了協議的，怕是。。。。。。”

“怕是什么？哀家親自去說，我的子渝怎么能娶一個病秧子回家，你且回吧，哀家現在去找穆王。”

姒淮起身恭送腳下生風的太后，心中那一絲喜悅逐漸蔓延開來。

黎水凡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心想天氣逐漸暖了，怎還打上噴嚏了？

她放了一錠賞錢在桌上，瀟灑的邁著步子回了家。

一連聽了半個月的書，她跟說書先生也混了個熟悉，畢竟她給的賞錢趕上先生一年的收入！

黎府上下都在為黎硯成婚的事情忙碌，沒人有閑工夫管黎水凡，甚至景蟬和南星都被喊去幫忙了，水凡鄙夷，成個親這么興師動眾，黎硯還真是得道升天了。

結果路過書房發現黎硯正在研讀兵書，眉宇間溢出的認真一點也不像即將成親的人。

“二哥，你都要成親了，也不見你高興，怎么還有心思看書？”黎水凡走到書房里，找了個位子坐下。

“我到了年齡，自然該成家，沒什么值得大喜的，不論娶的誰，日子都要過，總不能因此把學業耽擱了。”黎硯雖是同水凡說話，但他的眼睛就沒離開過手里那卷兵書。

黎水凡在心里默默給黎硯道了個歉，自己剛才真不該鄙夷他興師動眾，得道升天。

于是準備默默地離開，剛站起來，黎硯厲聲說，“坐下。”

她嚇了一下，坐好了，問，“二哥，什么事？你突然這么嚴肅！”

黎硯放下兵書，“你這些日子天天跑去茶棚聽書，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黎水凡眼神閃躲，“我聽個書而已，家里忙的不可開交，我在家不是添亂么？”

“小凡，大哥不在了，傷心的不止你一個，父親和母親到現在還在為大哥心痛，你若是再有個好歹，我們怎么過？”

她垂頭低聲道，“我哪會有什么好歹！只是不甘心當瞎子罷了！”

黎硯心疼水凡，終是咽下了要說的話，換了個話題，“等我成親以后，便不能再事事這般依著你，我會有自己的一個小家，但你要記著，在我心里你永遠是寶貝一般的存在，若我不能及時照顧到你，你不要難過。”

黎水凡眼眶有點濕潤，黎硯這番話說的很對，她的二哥欺負她，逗她，保護她，照顧她，如今有個人要嫁給她二哥，必然要拿走大部分原先屬于她的這些種種，心里一時不是滋味。

她在眼淚聚集之前收起情緒，笑道，“還真是要當新郎官的人了，說話都這么委婉，不就是想讓我以后懂事不鬧你么！我又不傻，總不能把過了門的嫂子氣跑吧！”

黎硯“嗯”了一聲，繼續拿起兵書，水凡很認真的看了一眼二哥哥，轉身離開了。

或許是天天能見到黎硯，習慣了他的俊逸，她到底沒想通齊國長公主看上二哥哪里了？

水凡走后，黎硯放下兵書輕輕扯了下嘴角，他這妹妹也算是懂事的人，只是天下哪有兄弟姐妹之間不打架斗嘴的呢？

想來曾經嬉鬧拌嘴的時光也是充斥著甜蜜的，只可惜，沒了黎晞回憶似是少了一半。

黎硯心道，“大哥，我要成婚了，你替我高興嗎？”

鎬京的安危，都肩負在黎硯身上，難免他有時會疲憊，黎水凡不跟他生氣時還是很心疼他的。

也許長公主就是喜歡二哥的這份負責和認真，還有，好看的皮囊？膚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