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餐，司馬雪給眾人安排了住處，公孫嶺和徴一屋，熊羽和忠伯一屋，司馬雪本安排徴單獨(dú)一間，只是被徵拒絕了。
華池的夜靜謐無聲，秋風(fēng)瑟瑟點(diǎn)綴著幾處燈火。
“鄭兒，你覺得司馬家如何？”公孫嶺關(guān)上門，看著司馬家的境遇，公孫嶺有些悲傷。
“功比商君。”
“哈哈…哈哈……商君？秦人還有人記得商君嗎？”提到商君，公孫嶺悲憤莫名。
“師叔，您與商君？”
“當(dāng)年惠文王車裂商君，將商君一脈斬殺殆盡，幸得貴人相助，逃出了一脈。”
“抱歉，師叔。”
“商君之于秦國如何？”公孫嶺看著徵，認(rèn)真的問道。
“大功。”
“大功？大功之人卻是連塊完整的墓碑都沒有嗎？”。
“師叔。此事確是祖上有過。”
“哼哼，商君算是秦國的仇敵嗎？秦國卻是追殺了我們近百年，要不是師父搭救，怕是這一脈也已斷盡。”
“何故要斬草除根？”想到自己的親人一個(gè)個(gè)倒在秦人的屠刀下，公孫嶺緊握的手，指甲已擠進(jìn)了肉里，滲出血滴。
“師叔，斯人已逝，我只能保證此種事不會發(fā)生在我身上。”
“斬草除根啊......”公孫嶺將頭埋在雙膝間，泣不成聲。
徵走到公孫嶺身邊，抱著公孫嶺。
“先祖早在變法之時(shí)便知已無活路，卻沒想到，秦國卻連一條血脈都不愿為他留下。”
“諷刺的是，秦國依舊效行商君之法。”
“容的下他的法，卻容不下他的人。”
“也許商君一直都在，看著他的法在這片土地生根發(fā)芽。”
公孫嶺任憑淚水滾落，自言自語著，壓抑了太多年，卻沒想到，聽他傾訴的竟是秦國的太子。
“師叔。”
“請善待司馬一族。”
公孫嶺擦干了淚水，起身拿上行囊兵器出了房間。
“咚咚，咚咚，師兄。”公孫嶺將行囊兵器綁到馬身上，走到忠伯房間門口，平息了片刻，敲了門。
“嶺兒，這么晚還沒睡？”
“師兄，我想在秦國游歷一番，邯鄲便不去了，見到師父，跟他老人家賠個(gè)不是。”
“好。何時(shí)動身？”熊羽不知公孫嶺為何突然改變主意，還是點(diǎn)頭同意了。
“此時(shí)便走，過來跟你道別。”
“出了什么事？”熊羽見公孫嶺眼圈泛紅，剛剛哭過，抬頭看向公孫嶺的房間，見徵不知所措的站在門口。熊羽招手讓徵走了過來。
“沒事，我只是想在秦國走走，見見先輩留下的東西。”
“公子，夜色已深，明日再走吧。”忠伯也是走到了門口。
“多謝忠伯。不了，師兄，忠伯，保重。嶺兒告辭。”公孫嶺執(zhí)意要走，熊羽很是擔(dān)心。
“鄭兒，你說，到底出了什么事？”熊羽沉著臉看著徵。
“無事，只是看著司馬一族的境遇，想起了祖上。告辭了，師兄。”公孫嶺阻止了徵，牽著馬出了院落。熊羽這面的動靜驚醒了司馬氏一家和書瑤子師徒，待得司馬氏幾人趕至?xí)r，公孫嶺已是上馬消失在夜色中。
“出了何事？”司馬氏問道。
“抱歉，驚擾了夫人。小子給您賠不是。”熊羽施了一禮。司馬氏擺手示意不用在意這些小節(jié)。
“師弟想在秦國游歷一番，先行離開了。”
熊羽沒有再問徵，安撫眾人回去休息了，司馬雪擔(dān)心的看著熊羽，熊羽搖了搖頭。
“師父，師叔是商君后人。”徵留下這句話也被熊羽打發(fā)回了房間。
“哎。”忠伯長嘆了一口氣。
“忠伯，你給我講講商君和司馬家的故事吧。”熊羽關(guān)上門，扶著忠伯。熊羽感覺自己一點(diǎn)都幫不上，很是內(nèi)疚。
“哎，商君的事有些久遠(yuǎn)了，公子覺得秦人如何？”
“勇武。”熊羽想到了那些崤山的將士。
“不錯(cuò)，秦人尚武，卻也私斗成風(fēng)。每年不知有多少人死于私斗，老秦人不像山東各國，知禮法，所以山東各國常常把我們秦人算做戎人的一支。”
“商君攻在千秋，讓秦國有了爭霸天下的實(shí)力。哎，只是當(dāng)年變法觸動了太多秦國貴族的利益。所以孝公一走，秦國貴族便想盡辦法殺了商君。”熊羽為忠伯搬過凳子，讓忠伯坐下。
“忠伯，您的腿？”
“當(dāng)年長平之戰(zhàn)整整打了三年之久，我這腿便是那時(shí)傷的，中了一箭。哎~可惜，這些后輩不爭氣，竟然把上黨給丟了，還把太子質(zhì)于趙國。”忠伯想到這些便來氣，狠狠的拍了桌子。
“那司馬家為何落得如此田地？”
“當(dāng)年的商君，如今的武安君，哎，對于秦國都是有不世之功的，卻均是落得身首異處，商君更是死無全尸。秦國王室寡恩，寒了司馬靳將軍的心，追隨武安君一起去了，留下這一家孤兒寡女。”
“老爹和我一眾兄弟也寒了心，便借著為武安君和司馬將軍守孝退了下來。”熊羽似乎明白了為何老爹的酒會如此烈。
“有二十年了，嫂夫人那會傷心過度，難產(chǎn)，雪兒差點(diǎn)沒保住。切莫要負(fù)了雪兒，否則我們這幫老弟兄不會輕饒了你。”忠伯神色黯然。
“不敢，能遇見雪兒是我的福分。”
“哎~但愿徵將來能做個(gè)好大王。”
“忠伯，再給我講講長平之戰(zhàn)吧。”
“好，當(dāng)年......”提到長平之戰(zhàn)，忠伯立馬來了精神，從武安君的戰(zhàn)略講到自己的沖鋒陷陣，從趙國講到秦國。
“要不是司馬錯(cuò)將軍早些年將蜀國打下，長平之戰(zhàn)勝負(fù)如何還很難說。打到最后，兄弟們很多都是幾個(gè)月吃不上一頓飽飯。”
“我這輩子最佩服兩個(gè)人，武安君和司馬錯(cuò)將軍。”提到武安君，忠伯滿眼崇拜之意。
“可惜武安君遭王上猜忌，被迫自裁；司馬錯(cuò)將軍卻是一輩子功名不顯。”
二人久久不語，熊羽有些傷心難過。熊羽又想到了嶺兒被帶回的那個(gè)夜晚，師父似乎早已知道嶺兒的境遇。
“公子，既然太子殿下拜你為師，還請多加督導(dǎo)。如今這天下再無天子，不知這世道會如何？哎~亂世將起。”
“是，忠伯。”
次日清早，一行人用完餐，熊羽給眾人解釋了昨夜公孫嶺的事。
“沒想到他竟是商君之后。”司馬氏也是不敢相信，畢竟世人皆知商君并無后人留下。
“還望諸位替我?guī)煹鼙Ｃ堋！毙苡饘χ娙诵辛艘欢Y。
“雪兒，去看看你阿爹吧。”司馬氏岔開了話題。
“是，娘。”
“我陪你去吧。”
“夫人，師父，我想去拜祭下司馬將軍。”徵祈求的看著司馬氏。司馬氏沒有理會，轉(zhuǎn)身進(jìn)了內(nèi)室。
“師父。”徵抬頭看向熊羽。
“一起吧。”司馬雪應(yīng)了下來。
忠伯拿了些祭品，跟在一行人身后。
到了墓前，司馬雪跪了下來，失聲痛哭，熊羽跪在司馬雪身邊，默默陪著。
“司馬將軍，請受我一拜。”徵跪了下來，拜。
“太子，不可。”司馬雪、書瑤子、百里蕓紛紛上前欲扶起徵，熊羽拉住了司馬雪，沖二人搖頭示意。
“我只是秦人趙政，司馬將軍當(dāng)?shù)闷稹！贬绨萘巳荨?
拜祭完畢，眾人便回了家，一行人便在司馬家住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