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委屈,我是替,算了,老伯,就委屈你一晚了,明日我一定還你清白。我一直就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等著吧,我一定讓害李姑......害我的人付出應有的代價。”李置緊緊咬著牙關眸子里閃動著堅定的光茫。周瑜咬了一口燒餅,一本正經地看著面前的這位姑娘,他以前聽父親說,李家姑娘是個知書識禮的大家閨秀,但面前的這個女子與大家閨秀四個字好像相差甚遠,她居然把寬大的袖子纏在胳膊上,用絲線綁著,還梳了比男子發髻更為簡單的馬尾辮,還有舉止談吐和性情哪里像一個姑娘家。
不知道為何,周瑜對這位與傳聞有異的李置姑娘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這樣性格的姑娘只怕在人世間找不出第二個。
二夫人房間內,二夫人和大少爺在想應對之策,如果沒有人頂罪的話,老爺勢必要去報官,一旦官府插手,就會順藤摸瓜查清此事。到時候她們母子鋃鐺入獄,一生就毀于一旦,何談繼承家業?
“母親,兒子覺得那死丫頭投湖自盡后,好像換了一個人。”李御一邊給母親按摩著肩膀,一邊說道,“以前她連大聲對我們說話都不敢,現在可倒好,連您這個長輩都不尊重了。更荒誕的是,她居然自取名字,置,是男子才能用的名號。大伯父竟然還同意了。”
“你大伯父是怕了,他就這一個女兒,失而復得自然事事都要順著她。”二夫人繼而一笑,“真是天助我也,那個菜販子自己送上門來,正好當我們的替罪羊。小桑本就是我們的人,只要除掉那個廚娘,便死無對證,哎,只好讓那死丫頭再囂張幾日了。”
李御盤腿坐到母親面前,拱手道:“多謝母親為兒子籌劃!”
“應該的!”二夫人欣慰地望著李御,“你父親在外做生意,廬江舒縣只有我們母子二人相依為命,母親不為你打算還為誰打算?兒子,你大伯父無子,他的家業本該由你承繼,難不成傳給李置,等她將來嫁了人,家產不就落入外姓人之手了嗎?”
李置房間
李置躺在床上回想著曾經看過的宅斗電視劇,基本上就都是一樣的套路。她忽然坐起身,煩躁地撓了撓自己的頭,幾下過后,她的發型竟然比雞窩還要雜亂無章,她又拿起一個手掌大的銅鏡,專注地看著銅鏡里模糊不清的自己,自言自語道:“李小姐啊李小姐!你到底得罪誰了?你的未婚夫棄了你,害你一時想不開投湖自盡。你的丫鬟也要毒死你!你真衰啊!都怪那個周公瑾,如果不退婚,我也不會來到這該死的封建王朝。李小姐,你放心,有朝一日,我一定讓周公瑾八抬大轎娶你過門。”
第二日,天色剛蒙蒙亮,下人來報,廚娘昨晚咬舌自盡,死前竟然還留下認罪書,說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一個人干的。小姐幾個月前曾經教訓過她,她由此懷恨在心,伺機報復。小桑也證實了這一點。李置拿著她留下的血書看了又看只覺得哪里不對勁,一時卻也想不出來。她又瞟了一眼二夫人和李御,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難道就這樣算了?廚娘已經認罪,沒有證據,官府也不能拿他們怎樣。
“置兒,既然廚娘已死,你看該如何?”李員外問。
“一切由父親做主!”李置規矩地朝李員外略施一禮,“只是這位老伯平白無故被關了一夜,甚是委屈,不如在府里給他尋摸一份差事。置兒看他談吐不俗,像是有文采之人,不知父親可否允可,讓他做置兒的先生!”
“萬不可,男女授受不親,怎可給大小姐找一個男師?”二夫人一邊說一邊給李御使眼色。
“是啊!伯父,妹妹一個姑娘家,此舉只怕有損她閨閣清譽。”李御幫腔道。
李置勾起唇角,朝著他們母子二人邪魅一笑,溫怒道:”此事不勞大哥費心,置兒早已淪為廬江第一大笑話,還怕流言蜚語么?大哥若真為妹妹好,就去把那周公瑾找來迎娶妹妹。若是辦不到,其他的事就不勞大哥費心。”
“你!”李御憤怒地指著她,她卻依舊不改高傲的姿態,仍是瞪著他。
周瑜得知李置要將他留下,心中五味雜陳。他想,因為他一念之差,險些害了人家一條性命,現在她在府里危機四伏。他應該留下幫她一把。可是,他還要去尋找伯符,此時也不敢耽誤。他坐在案前,與燭火遙遙相對,他摸了摸粘在額下的花白的胡須。忽然,聽到一陣溫和的敲門聲。
“老伯!您睡了么?”李置在門外小聲道,公瑾打開門,將她迎入屋內。
她竟然只穿了一件寢衣就走進來了,凹凸有致的身材盡顯無疑,公瑾坐下后連忙轉過身子背對著她,尷尬道:“小姐,你不冷嗎?”
“不冷啊!六月的天氣。”李置隨意回道,見他還不扭過頭,頓時恍然大悟,起身拿起架子上的斗笠披在身上,失誤失誤,竟然忘了現在是東漢,女孩在一個陌生男子面前穿成這樣,成何體統,她接著道:“老伯,我父親答允您在我家做工,以后您不用再在外面風餐露宿地討生活。”
周瑜這才尷尬地緩緩回過頭,他面前的女子略施粉黛,頭發披散在肩頭,灰色的寢衣和棕色的斗笠襯托出她那特殊的氣質。美倒是不美,但有種男子身上的堅毅果斷之氣。
“多謝您的好意,但老朽學識淺鄙,實在沒什么能教授小姐的。”
“您無需多慮,置兒看得出,您是博學鴻儒之人,只需留下教我讀書習字即可!”說罷,她隨即坐到案前,拿起毛筆歪歪斜斜地在竹簡上寫了一行字,然后舉到公瑾面前,委屈道,“老伯,您看我這狗爬字,請您教教我吧!否則我還不知道要被退婚多少次呢?難怪人家周瑜看不上我,人家長得俊美,又擅長音律,而我卻是一個不學無術之徒。”
“哦?你見過周家公子?”周瑜狐疑道,用指尖來回搓著額下的假胡須。
李置一臉遺憾地搖搖頭:“沒有,只是聽聞而已。周公瑾美姿容,善音律,我倒是很想見。可父親告訴我,周家二老去世后,周瑜親自登門退了婚之后就不知所蹤,至今杳無音訊。哎,到底是我沒福氣。”
周瑜心情越來越動蕩,他這個未婚妻子到底跟旁的女子不同,直率坦誠,竟然跟一個陌生老伯談心。他心中仍有疑慮,這位李小姐和相傳的李小姐的文化程度相差甚遠。單看她寫的那幾行字,恐怕只有她自己看得懂。
“老朽答應你!只不過老朽還有要事,半年后必須離開!”周瑜道,這個決定他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既然他辜負了李小姐,他一定要在半年之內將李小姐調教成一位名副其實的大家閨秀,幫她找到可以托付終身的如意郎君。了了這樁夙愿,他才能心無旁騖地與伯符縱橫天下,共創大業。
“真的嗎!太好了!謝謝老伯!”李置高興地忘乎所以,竟然給了周瑜一個大大的擁抱。他的身體微顫,李置這才反應過來,松開了手,離開了屋子。周瑜仍傻傻地坐在那里紋絲不動,眼睛定定地望著她灑脫的背影,不禁感嘆,真是個狂野的女子啊!
半年轉瞬即逝,李置在周瑜的教導下終于成為了一個有知識的學霸。字體也工整了許多,有時候他們去郊外騎騎馬,有時候坐在一起品評當世大家的文章。周瑜這半年很謹慎,化妝細致入微,生怕李置看穿了他的身份,那樣多尷尬。他昨天托人打探到,孫策現在在袁術麾下,他要去找他。正好與李置約定的半年之期已到,他該離開了。前不久,李員外又給李置尋了一門親,也是舒縣大戶,步老板家里的大公子步練傅,步老板也是做藥材生意的與李置家門當戶對。
李置有了好歸宿,周瑜原以為他會高興。實際上他不僅不高興,心里還非常失落。他見了那肥頭大耳的步公子就渾身不自在,甚是見他對李置如饑似渴的樣子,就想沖上去揍他一頓。他非常懷疑,難道真有日久生情這一回事兒,他愛上李置了。
半年之期已到,李置心知肚明,她不能再強留老伯了。她便吩咐廚房做一些好菜,就當給老伯踐行。席間她給周瑜斟滿一杯酒,恭敬道:“老伯,謝謝您這半載對置兒的悉心教導,置兒祝老伯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置兒這么說就見外了,老朽本來該看你嫁入步家,只是老伯確有要事,不得不離開,還請置兒諒解!”周瑜端起那杯酒一飲而盡,眼睛泛著紅暈,似有心事。
半年來,李置已經將東漢末年的禮儀學了個十足,為顯端莊,出席正式場合的時候她不再把礙事的寬袖綁在胳膊上,她端起了酒杯。用寬大的袖子遮住半張臉,這才飲酒。東漢末年的白酒十分淡,古代的釀酒技術不發達,酒精度數均為十度左右,這也解釋了他們這里的人喝酒都是以壇為單位。若是換成現代的高度白酒,兩小瓶就把關羽張飛喝趴下了。
“誰說我要嫁給步公子?”李置放下酒杯挑眉道,“他那樣平庸的土豪,我才不要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