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時候,他覺得自己很孤獨。
世界就像一片荒原,與其說沒有多少東西能讓他感興趣,不如說……
——一開始就沒有多少東西。
沉沉的睡夢中,讓人窒息的無光深海,纏繞著他四肢的幽炎觸須將他拉進了深淵……
西北風“從夢中醒來”。
迎面吹來裹挾著沙塵的凜冽寒風,割得人臉生疼。
他正處與某個廣場,一座被侵蝕的石雕之下,紅色的基石被染上了污濁的黑與綠。
確認了一下周圍的情況后,西北風嘆了一口氣。
這是第幾次了?
對,西北風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在這里了。
并且他還確定了一件事——這里是他的故鄉。
自己的家鄉何時變成了這副模樣?西北風不知道。
他看著遠方,一道從天而降的光柱,這灰暗世界里唯一的光彩。
接著,手機響起來信的提示音。
西北風拿出手機,打開屏幕,一封匿名的短信上寫著:朝著有光的地方。
雖然西北風不喜歡被牽著鼻子走,但眼下也沒其他辦法。
他深吸一口氣,拿起步槍,貓著身子朝著那光柱籠罩的地方跑去。
他輕車熟路的找到了道路,但他于此地并無緣分。
這座小鎮有著幾分現代都市的氣息,殘垣斷壁間殘留著繁榮的痕跡。
西北風的虛擬雷達出了問題,雷達上到處都是生命反應。
但這荒蕪的街道上,卻是空無一人。
視野忽閃,密密麻麻的人影憑空閃過。
讓他有一種與人擦肩而過的錯覺,好在西北風已經適應,不會再因此而動搖。
然后“一如既往”。
西北風在一處十字路口前停下,接著一片黑色的洪流從十字路口的另一端奔涌而來。
伴隨著哭泣聲和慘叫聲,“黑色的海浪”在他眼前奔涌而過。
第一次,西北風就是著了這道,被這股詭異的海浪沖走了。
他清晰的記得……自己被那些“活著的黑色潮水”撕掉了四肢,扯出了五臟六腑。
雖然不疼,但是那實在不是什么好的體驗。
待到浪潮遠去,西北風卻也沒有急著穿過街道。
只見他趴在地上端起步槍,瞄準了地上殘留的黑水。
黑水散發出暗紅色的光芒,接著就像發泡的面包一樣膨脹,最后化成了人形。
那是第二次死亡(自然也不是最后一次)。
他就像某魂里的不死人一樣,一次又一次的經歷著相同的事件,盡管細節回有所不同。
當時,西北風不多做思考就穿過街道,結果被這些東西包圍。
朝著這些東西開槍,它們就會像破片手雷一樣炸開,迸射出的黑水直接把西北風打成了篩子。
這種程度的錯誤,他絕不會犯第二次。
他一次次扣下扳機,那些黑色爛泥構成的人形便紛紛炸開。
迸濺的泥水落到地上發出滋滋的響聲。
解決了十來個黑泥人形后,算是清出了一條道路,西北風便全速奔跑的穿了過去。
好在黑泥人形的行動速度不快,根本來不及合圍。
西北風小跑前進,一邊調整呼吸,一邊回憶著前方即將發生的險境。
他忽然加速了!
在“未來戰場”的體能增幅作用下,簡直就像一只沖鋒的獵豹。
光學戰術斗篷在風中獵獵作響,那些不規則的“力場發生單元(三角形鐵片)”意外的輕便。
即便如此,光學戰術斗篷也能提供足夠多的的力場棱鏡,折射光線,從而徹底掩蓋西北風的身形。
然而這樣的手段在前面的區域是沒用的。
除了沖過去,沒有其他辦法。
能想象么,道路兩旁的樓房像活過來一般,睜開了數不清的半人大小的眼睛。
就像瞄準了獵物的怪物。
要知道,光學迷彩對這些眼睛根本毫無用處。
那一只只眼睛中紅光一閃,一個個紅色的光圈便憑空出現在西北風周圍,將他團團圍住。
但這對于“如今”的西北風而言……
根本就不算什么。
轟!
紅色的光圈猛然收縮,然后炸開,爆炸的沖擊擊碎了地面,掀起了漫天的塵埃。
一個身影卻如驚雷一般,撕裂了漫天煙靄,沖出了爆炸區。
他疾馳著,黑色的斗篷裹挾這灼熱的塵埃。
竟然毫發無傷!
然而那些“眼睛”顯然不準備放過他。
接二連三的制造爆炸阻礙他,甚至要炸死他。
而他如魚得水的左右閃避,時不時還會一躍而起,躲避埋藏在腳下的暗雷。
怎么說也是死了30來次的人了,這種程度的預知力還是有的。
要知道,那被炸成碎片的感覺,真的……太!惡!心!了!
所以絕對不能再被炸死!
黑色的身影仿佛踏風而行,一次又一次險而又險避開了攔路的爆炸紅圈。
紅圈爆炸時傾瀉而來的能量,也像故意避開他一樣,從他周身飄過。
光學戰術斗篷除了“光學迷彩”外,還有另一個功能。
——“偏轉力場”。
和光學迷彩那種折射陽光的效果相似,只不過“折射”的對象變成了“能量”。
與其說是“折射”不如說是“偏轉”吧。
但這種防護的對物理效果并不強,一般手槍或者沖鋒槍還好。
一定口徑槍械的連射或者“長得像標槍的迫擊炮”是不可能檔的下來的。
即便是作為對能量的防護手段,其承受限度也是有限的。
因此,西北風不能硬接爆炸,就之前三十次的經驗來說,那肯定會被炸死。
終于,在一連串的爆炸聲與硝煙中,漆黑的身影從煙霧繚繞中一躍而出。
西北風終于沖出了那個詭異的轟炸區。
而那些長在建筑上的眼睛也閉上了,畢竟目標已經徹底丟失了。
西北風好歹跑了三十次,要是再失誤,那就真的蠢了好吧。
而且啊,被炸成碎片十幾二十次,那哪是長記性,分明是心理陰影好吧。
死了那么多次,西北風覺得自己都能寫一本《我被炸成碎片》的自傳了!
還是分上中下冊的那種。
那么問題來了:轟炸區只死了二十次左右,還有十次是怎么死的?
那個啊……
西北風臉色沉了下來。
老實說,他覺得自己搞不好還得多死幾次。
沒有任何回避方法,無論走哪條路、怎么選擇,最后都會遇到那個東西。
西北風不知道該怎么描述,倒不如說沒法描述。就是……很特別的那種?
算了,不刷美人魚梗了。
西北風深吸一口氣,又一次朝著地獄走去。
漫步在殘垣斷壁中間,這個總是嬉皮笑臉的男子收斂了笑容。
面對不遠處那個披著和他一模一樣戰術斗篷的男子,他不由握緊了手中的步槍。
以他的性格,之前那些東西,他都可以當做是娛樂、當做是消遣,唯獨這東西——不行。
一陣凌冽的風吹過,吹開了那“男子”頭上的兜帽。
一張纏繞著黑霧,長相和西北風別無二致的男子靜靜的站在那里。
他像是笑著,其實是被切開然后縫合的嘴角被縫合后,在視覺上產生的錯覺。
這個“人”根本沒笑,反而正冷漠的觀察著四周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