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李成蹊帶著大家統計戰果，計算戰損。

韃子兵61人，全部被殺。

班兵犧牲37人，余下全是傷員，包括李成蹊自己也被韃子捅了大腿一槍。

俘虜死亡69個，傷員無算。

張蒼水全須全影，馬六腦袋上砸了一下，傷口剛剛凝固。

這樣的戰績已經可以說完勝。

逝者已矣，班兵們并沒有太多悲傷。

戰爭本就如此，折磨人的意志，消磨人的感情。

張蒼水帶著一瘸一拐的韓三平統計戰果。

馬123匹，全部是一等一的良馬。

羊13只。

牛17只。

臘肉，野兔，狍子堆滿一架車轅。

帳篷49頂。

腰刀61個，

弓61個，箭378支，全是上等鐵箭。

鳥銃18桿。

長槍32個。

鐵甲3副，

棉甲42副，

皮甲19副。

旗桿，旗幟，糧食，酒水，腰牌，馬鞍，草料，硝石，煤油，蠟燭等不計其數。

凍土層太厚，班兵們沒有力氣挖掘深坑，李成蹊命令手下和俘虜搭起三堆柴垛，焚燒韃子兵，班兵和俘虜的尸體。

大火漫天，黑煙遠在10里外都能看見。

“總把頭，快過來。”

遠處傳來馬六興奮的叫喊，張蒼水知道，一定是發現值錢的東西。

這伙韃子兵從居庸關外一路擄掠過來，銀子珠寶一定不少。

帳篷內，馬六臉泛紅光，腳下打開了三只實木箱子。

里面全是銀子，制錢和珠寶。

“發財了，發財了，發財了......”

張蒼水不顧體面，撲到箱子上，口水直流。

他打仗不為殺敵，不為軍功，為的就是錢。

一晚上的殺戮，總算看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怎能不高興。

跟馬六一起盤點了三口箱子，所得讓張蒼水有些失望。

九邊之地都是窮苦人家，家里沒有錢。

偶爾幾個商號和店鋪，也沒什么油水。

銀子875兩，

制錢倒是不少，七千多個，這東西原本打算拉回去重新回爐的。

珠寶玉器都是些上不了臺面的便宜貨。

三口箱子盛放的最多的是菜刀，鍋鏟，鐵釘和門環之類的鐵器。

這些東西對韃子是寶貝，對張蒼水一文不值。

興奮勁瞬間化為烏有。

“總把頭，不用灰心，這些東西值上千兩銀子，咱們不虧。”

馬六安慰道。

這場戰斗，他斬殺韃子一人（那個哨兵），砍傷兩人，追回戰馬五匹，可以說所獲頗豐。

這些戰績足夠他換來一個興合衛的軍校名額。

要不是因為他沒有正式軍籍，加之年齡尚幼，換一個小旗當妥妥有余。

他的目的已經達到，銀子對他來說屬于錦上添花。

按照跟李成蹊這伙班兵的約定，銀子對半分。

張蒼水大約能得500兩。

朝廷對殺敵有特殊獎勵。

除了晉升軍銜外，每個韃子額外獎勵銀子30兩。

61個韃子便是1830兩銀子。

這些銀子也要平分，張蒼水得915兩。

攏共下來1400多兩銀子。

算是一個很大的收獲。

要知道，嘉靖年間，一座普通庭院（單進大院或者兩進的小院）只需要50兩便能買下來。

不過朝廷的獎勵需要走流程，最快也得兩個月。加上層層盤剝，到手能有10兩便是最好的結果。

嘉靖年間不動產中，最便宜的就屬房子，其它東西是很貴的。

能夠澆灌的良田在江南需要40兩銀子一畝。

在宣府這樣的九邊之地，也需要30兩一畝。

次田20兩到25兩一畝。

茶葉，精鹽，鐵器更是貴到離譜的地步。

張蒼水心中有一個巨大的發展藍圖，這點銀子遠遠不夠用。

甚至到了捉襟見肘的地步。

“是啊，有總比沒有強，以前連飯都吃不上，如今也算是個上善之家了，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張蒼水笑呵呵的說道。

人，

得知足。

“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外面傳來喊打喊殺的聲音，張蒼水和馬六對視一眼：

“干你娘，韃子兵也玩裝死這一套！”

馬六淬了口唾沫。

裝死，假死，昏死是衛所兵專利，屢試不爽，韃子兵從來不屑于玩這一套。

外面的喊殺聲明顯是有漏網之魚。

李成蹊帶著手下焚燒尸體，一個皮甲兵眼看裝不下去，撒腿就跑。

韓三平策馬去追，很快把這個怕死的家伙提溜回來。

張蒼水走出帳篷，正好撞見。

“哈哈哈，便宜老子了，軍功上又添一個，小旗沒跑了！”

韓三平興奮的說道。

張蒼水大眼一看，逃跑的皮甲兵不是別人，正是韃子里面唯一一個會講漢語的翻譯。

“住手！”

張蒼水趕緊阻止韓三平砍頭。

韓三平扭頭看著張蒼水，眼神中帶著不滿。

“別擋我好事。”

韓三平說道。

“他會說漢話，對咱們有用。”

張蒼水解釋。

“呸，咱們不抓俘虜，鳥用沒有。還是首級管用。”

韓三平不肯放掉翻譯。

張蒼水從腰間摸出牌子頭的腰牌扔給韓三平。

“算你的，放了他。”

韓三平拿起來一看，乖乖！

牌子頭的腰牌。

“哈哈哈，為了這么個貨你竟然把牌子頭讓給我？！”

韓三平不解。

“值不？”

張蒼水笑嘻嘻的看著他。

“值，太值了。兄弟果然是個好人。”

韓三平收起腰刀，把翻譯一腳踹倒，揚長而去。

正主不在意，其他班兵自然無權插手，張蒼水終于把翻譯救下來。

翻譯的傲氣終于消失了。

敗軍之將不管以前多么強大，如今就是兩腳羊，任由宰割。

“為什么救我？”

翻譯茫然的望著張蒼水。

“我想跟你做生意。”

張蒼水回答。

“生意？”

翻譯更加茫然。

“沒錯，做大買賣。茶葉，精鹽甚至是鐵器。”

張蒼水回應。

見翻譯不說話，張蒼水接著說道：

“你回去當我的伙伴，我會把你們急需的商品源源不斷的送到大草原。”

翻譯更是摸不到頭腦，一個小屁孩口出狂言，竟然敢夸下如此海口。

長城可不是擺設，走私沒有這么明目張膽的。

“哈哈哈，我家皇帝馬上就會把宣府當做茶馬互市的口岸，咱們可以名正言順的做買賣。不信？

敢不敢跟我打賭？不出一個月，你們的俺答汗就會鳴金收兵。”

說服一個人很難，特別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外人。

張蒼水不是嘴遁強者，也沒有魅力光環，不指望翻譯馬上點頭哈腰，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