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您這是怎么啦？”陸葉姜驚恐的樣子，楚楚可憐。

“媽媽，我是哪里做得不對，惹您生氣了嗎？”

她放下書包，乖乖走到媽媽身后，開始為媽媽捏肩、捶背。

“媽媽，您工作辛苦了！您對我有什么不滿意，就打我、罵我吧！我知道您都是為我好，我一定會聽您的話！”陸葉姜熟練地為媽媽按摩，怯怯地說著貼心的話，手不停嘴不停。

“媽媽，您是不是擔心我和男孩子拉拉扯扯？您放心，我絕對不會的！您說的話，我都記著呢！男人靠得住豬都會上樹！我不會理那些臭男人的，我會好好讀書，掙大錢，我要靠自己！”

女兒瘦弱的手指在媽媽胳膊上賣力地按著，姜美英本來升騰的火氣，漸漸消散–還有比我的女兒更懂事、更聽話的孩子嗎？每次打算教訓她，總是我還來不及開口，她就已經把我想說的都說出來了。

她都十七歲了，我還確實從來沒有看到她和任何一個男孩子來往過，她不是在學校補課、就是在家里學習，身邊別說男同學，連女同學都沒見過一個。我十七歲的時候，已經在談婚論嫁了，我怎么還對她這么不放心呢？

“你不要怪媽媽多想，男人都是心很野，抓不牢的，你不要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你將來自己有錢，比什么都強！”

“你看看你那個爸爸，嫁給他那樣的人，一輩子都完了！我要不是嫁給他，哪里會受這么些苦！”

……。。。……

媽媽進入痛訴苦難婚姻模式后，陸葉姜也本能地啟動了自動屏蔽媽媽語音的功能。她已經可以非常自如地在合適的節點深表贊同點頭說“嗯”、可以雙手力度均勻顯得專心致志地繼續給媽媽按摩，腦子卻早已神游四方……

母女倆，看起來很親密，而內心，都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

陸葉姜在默默地數到底她搞定了多少個男人，在她看來，她撩得輕松隨意，就是劉安竹太脆弱。

姜美英在絮絮地怨到底多少個男人虧欠了她，在她看來，她怨得天經地義，都是老天爺不公平。

姜美英老家在北方農村，父母早逝，比她大十幾歲的姐姐姜美琴很早就出來打工，她一直跟著奶奶。姐姐后來嫁給了上海本地農民，搖身一變成了上海人。

姜美英十七歲那年，奶奶也走了，她只好也來了上海，說是投靠姐姐，其實人還沒到，姐姐就幫她找好了一家東北菜餐廳做服務員，包吃包住，她連姐姐的家門都沒進，就直接上班了。

雖然心懷“招客容易趕客難”信念的姐姐不想讓妹妹住在她家，但讓妹妹過上好日子，也是她的心愿。既然她靠嫁給本地人走通了“轉運”的道路，那就要想辦法讓妹妹也在同一條路上舒舒坦坦地走一回。

她張羅過幾次相親，都沒有結果，要本地人看上外地農村的姑娘，難度還是相當大的。她又擔心又得意：擔心的是妹妹命不好、得意的是自己命好。

正當她被這樣的糾結兩頭拉扯得心神不寧，村口開小賣部的李媽媽介紹了一個小伙子。這次相親，對姜美英一見鐘情的陸耀武，是姐夫同村村民。雖然姜美英對他的第一印象就很差，但人家一眼就看中了她，說她北方人，骨架子大，一看就是個能生孩子能干力氣活的人。

她聽到這個說法，就覺得很惡心，姐姐姐夫卻都勸她：“你要搞搞清楚，你來上海是想做什么的？要解決上海戶口、就要找個本地人結婚啊，人家能看中你就不錯嘞，你還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