郕王府·后院

“父王也太狠心了，竟打了十板，這后背都皮開肉綻，那萬安也是個下手沒輕重的……”李言看著良玉給梵心身上滲著血的皮膚上藥，自己坐在桌旁抱怨起來。

梵心笑道：“郡主莫要生氣，常言道，無規矩不成方圓，屬下以下犯上是觸犯府中規矩的，王爺賞了十板子已經是輕的了。”

“你倒是明白事理的？也是，你之前吃得苦與這十板子相比卻是算不得什么，只是……父王太糊涂了！”

梵心忍著上藥的刺痛，萬安下的輕手，但為了不被人察覺，下了幾板子重的。

可是為什么？難道……

“你也是，痛就喊出了，倔的像驢一樣！”

梵心苦笑，雖說不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感覺上總是親切的，李言不管出于什么心思，還是擔心梵心的，若來日她不阻自己所謀之事，梵心如何都是想護她周全。

“郡主，屬下是個粗人，這點傷不礙事，幾天便好了。”梵心合上褻衣，這時有女使來敲門，“郡主，關府送了些金瘡藥來，說是答謝心兒護及關府顏面的回禮。”

李言接過女使手中白玉瓷瓶，訕笑道：“關長霆自己做了這等敗壞門楣之事，心兒護的又不是他家的顏面，如今倒是來示好了？”

梵心想著李言此話頗有些挖苦的意思，好似關長霆先給了她一嘴巴子，如今又送糖來求和，便勸解：“關將軍定然是覺得之前在郡主面前言行無狀，這才假送藥之名與公主示好。再說，等郡主結了親，你與將軍便是一家，那顏面自然也是一家的，關將軍想來是個明白人。”

李言雖氣，但聽聞關長霆已將那婦人打發回了鄉下，并在圣上面前承諾，此生都不會將她接回府中，更不會給名份，否則此時，李言早將這瓷瓶丟了出去，難道她郕王府就沒有藥嗎？

如今關長霆來示好，李言中心還是欣喜的，松了口：

“算了，看在他有心的份上，就收下吧，軍中用藥該比府中好些，良玉，記得給心兒用上。”

“是。”良玉是李言貼身的女使，這次卻讓她留下照顧梵心，可以看出李言對梵心是格外看重。

“昨日四哥本就是來府中送圣旨的，婚期定了，上元節后。”李言眉眼帶笑，忽而想起什么，便對梵心道：“心兒，你知道睡蓮仙子嗎？一種鳥，你知道嗎？”

梵心沉吟許久，李言見她猶豫便道：“想來你也不知道，其實我也沒見過什么睡蓮仙子，但關長霆一直在找這種鳥，我想，若是能找來當做嫁妝，他應該會高興吧。”

梵心笑道：“一只鳥罷了，有何難？等屬下傷好了，定給郡主尋來。”

李言含笑點點頭，卻不知梵心陷入沉思，這么多年了，他還在找睡蓮仙子嗎？

……

冬季的湖，四周環山，冷風呼嘯格外寒冷。

睡蓮仙子不過是水中候鳥，寒冷之時會成群活動，只是絳城今年寒潮孟浪，怕是很難遇見，梵心此時已經蟄伏在蘆葦叢中三個時辰了。

蹲在她身邊的李晟腳都麻了，憋屈道：“心兒，這鳥什么時候來？你怎么知道它就來這個湖，不去城西的湖？”

梵心笑道：“這個湖里魚蝦多，這種鳥愛吃的，指不定會來覓食，我們等等吧。”

等等吧？還不一定能來是嗎？

“我真是腦子被驢踢了，跟你來這兒，我姐也真是的，干嘛要去討好那個關長霆。”李晟嘆了口氣，又看了身旁不說話的梵心，算了，誰讓自己喜歡呢。

湖面靜如止水，看著時辰快到正午，日頭上來了，水面也有了波紋。

忽然一只藍嘴金頸的鳥，如水中鳳凰一般展開黑色羽翼，俯身而下，貼著水面盤桓飛舞，梵心抓住時機甩出腰間軟鞭，捆住水鳥的腳，在水中翻了個身，便將此鳥納入懷中。

鳥剛入懷，只見一個高大的黑影俯身看著梵心，梵心抬頭看他，頓感驚愕——

關長霆！他怎么在這兒！？

霎時間，梵心手中的鞭子瞬間朝他身后抽去，正準備偷襲關長霆的蒙面人應身倒下。

兩人只是對看一眼，梵心還來不及做禮貌上的問安，關長霆一把將梵心扯到身后，避開了梵心身后致命的一刀。

等梵心反應過來，關長霆已與周圍的蒙面劍客廝殺起來，這些殺手不過是六品，想來不應該用來對付關長霆，應該是沖著自己來的。

劍客發現梵心有幫手，便要逃跑，關長霆欲去追，但這些劍客雖品級不高，但輕功了得，四散逃串開去。

等關長霆回頭看梵心時，發現她正蹲在地上觀察之前被她一鞭打暈的劍客。

梵心扯下劍客臉上的黑布，發現并不認識，又上下其手將此人全身摸了個遍，翻出一塊令牌。

這時躲在梵心身后的李晟探著腦袋過來看，頓時驚詫，呼道：“這不是禁軍的令牌嗎？”

關長霆聞言前來，接過梵心手中的令牌，翻看確認，確實是禁軍腰牌。

梵心對關長霆服了服身：“關將軍安好，將軍怎會在此？”

關長霆凝神看著她懷中的水鳥，言不答意，卻十分嚴肅：“這是睡蓮仙子？”

“藍嘴金頸，水雉呀？因為飛行姿態優美，又喜歡在蓮葉間睡覺，我們家鄉都稱它做睡蓮仙子。”梵心有些發愣的回答，意思是，難道你不知道睡蓮仙子就是水雉嗎？

“不就是一只破鳥，叫這么好聽的名字，真搞不懂你，連鳥長什么樣都不知道，就找？現在還讓我姐姐幫你找。”李晟本來等了半天就來氣，還遇上個尋釁想要殺人的刺客，趕巧這關長霆送上門來，還不讓說一說解氣？

關長霆聽后先是擰著刀眉看有些生氣，而后又苦笑起來，溫柔而小聲埋怨：“你倒是知道欺負我一個武夫，誆騙我去尋什么破鳥，如今你卻一去不回。”

梵心聽到他低聲咒罵，心想，這個笨蛋，睡蓮仙子是南方人的說法，北方大概就稱為水鳥，只是水鳥種類眾多，這種候鳥時而南遷，時而歸來，便不太好尋。

“關長霆，你嘰嘰咕咕說什么？怎么哪兒都有你，你一來，我險些被刺客傷了呢！”

關長霆冷笑，嚇的李晟一愣，連忙躲回梵心身后，探了個腦袋出來，十分滑稽。

關長霆看了刺客一眼，不屑道：“這些刺客不是沖我來的，應該是沖你們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