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帶著孩子的鄉親已經少了許多，還有人正偷偷地朝外溜。

姜小古一出面，堅毅冷峻的表情，讓不少大人都心中打鼓。

本來就不情不愿的小孩子扯著大人，扁著小嘴哇哇大哭：

“我不要被喂妖獸——”

“這孩子！仙師怎么會把你弄去喂妖獸呢。”

說話人一面斥責孩子，一面抬眼偷看姜小古。

正對上姜小古眼珠朝下的俯視目光，像是在瞪孩子一般，嚇得心里一個咯噔。

“仙師，孩子不聽話，我先弄回家管教段時間再送過來。”

立刻有人附和道：

“想來我家孩子還小，拜師的事情再緩緩吧。”

“哎呀，小二子現在還尿床呢，那多麻煩仙師……”

不到一盞茶工夫，熱熱鬧鬧的人跑了個七七八八，只剩文掌柜領著倆孩子站在邊上沒動，然后就是譚家一行人。

譚永柏上下打量姜小古。

最近一段時間“姜仙師”“姜仙師”的都聽膩了，現今仔細一看，除了總是板著臉，看上去很兇之外，也并無特別。

姜小古沉臉道：“我想抓小孩，用得著這樣大張旗鼓？”

譚永柏心里想著“并無特別”，但真面對姜小古的時候，依舊有些膽怯。

她沒有感情的眼神看著自己，就像是在看一件沒有價值的東西，同他周旋只是心血來潮，自己的生死都在她一念之間。

這種眼神譚永柏從一位化神修士身上看到過。那是殺過許多人，歷經許多生死之后，才會有的眼神。

“你一年以前突然來到靜河城，我們又不清楚你的底細，當然要慎重一些！”

譚永柏嗓子發干，捏著拳頭大聲說道：

“你說得出自己的門派來歷嗎？”

姜小古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哼道：“我沒必要同你解釋。”

“還有你們帶回來的朱雨橋，那是淡意莊的人，你們居然就安排在靜河城中，還口口聲聲是為了保護鄉鄰！”

“淡、淡意莊？”

角落里的文掌柜抬起衣袖擦了擦汗，低頭看著兩個孩子，面露猶豫。

姜鐘應和姜小古對視一眼。

姜鐘應前十年就顧著養病修煉，低調無比，姜小古就更加不知道了。

小英子清脆的聲音幫他們解了圍。

“爹爹，什么蛋啊？”

“就知道蛋！”小順兒扯了她一下，“淡意莊，就是他們說的那個鬼門關！”

“鬼啊，小英子不怕鬼。哥哥怕不怕？”

小順兒挺了挺胸膛，“我也不怕！”

“幼稚！”

譚永柏呵斥道：“百鬼留意淡，眾魅戀鄉濃。

“傳說淡意莊就在地府和陽世之間。鬼魅不愿去地府，又不能留在陽間，全都聚集在淡意莊內，作亂人世！”

姜小古瞄了他一眼，“罵兩個不到十歲的孩子幼稚，你才幼稚！”

姜鐘應也似笑非笑，“這些哄騙小兒之語，沒想到還真有人聽得進去。”

說白了，淡意莊不就是一方勢力嗎？

編出這么些嚇人的話，估計實力也強不到哪里去。

譚永柏氣得臉色微紅。

“朱雨橋只身一人，以少莊主的名義在外行事，至少和兩座城的屠城，三個門派的滅門有關。”

“淡意莊的鬼兵走到哪里，哪里就會變成地獄！”

院中只有文掌故露出恐懼的表情，其余人等臉色淡淡。

姜小古道：“你知道得這么清楚，還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淡意莊的宣傳使者嗎？”

譚永柏白凈的臉脹成了豬肝色，撂下狠話：

“朱雨橋是你們帶來的，若是靜河城遇到滅頂災難，和你們脫不開干系，你們等著以死謝罪吧！”

譚家人氣勢洶洶的離開了。

小英子突然撲到姜鐘應面前，跪下作揖，口中高呼：“師父——”

小順兒雙眼在姜小古和姜鐘應中間轉來轉去，似乎拿不定注意。

“你想拜我為師？”

雖然姜鐘應是皺著眉問的，姜小古卻看出他心里很高興。

那么多孩子都是沖著姜小古來的，雖然如今只剩了兩個，小英子卻是主動喊他師父的。

而且小英子聰慧過人，長得也是粉雕玉琢，可愛非常。

“嗯！”

小英子用力點點頭，指著姜小古道，“她是姐姐，不是師父。”

姜小古：“……”

“錯了、錯了！”

文掌柜趕緊走上前，“這不是姐姐，這是師祖。”

小順兒也跪了下來，大喊姜鐘應為“師父”，還叫了姜小古一聲“師祖”。

姜小古在皮囊里摸了半天，又回屋一趟，把蛟筋繩給了小順兒，透靈鏡給了小英子，當作見面禮。

姜鐘應莫名有些心酸，雖這兩樣東西都不寶貴，卻是她僅有的法器。

簡單的拜師儀式上，文掌柜不停地擦眼睛。得到姜鐘應的保證，會保兩個孩子無恙后，終于戀戀不舍地離開。

姜鐘應又安頓好兩個孩子，這才坐下來，與姜小古一同飲茶聊天。

“三家之中，方家因為內斗消耗，現今最弱，明家沉心經商，譚家的武力修為，卻是最強的。譚家之前就有心要自封城主，被兩家聯合起來制止了。”

姜鐘應吹了一口浮沫，“現在恐怕是聽說，或者看穿了我的打算，自然會同我爭個你死我活。”

“譚家以后再想辦法對付吧，”姜小古擺擺手，“他們也是靜河城的人，至少在擊退百獸門之前，不會對我們出手。欸，你說，朱雨橋真的有譚永柏說的那么可怕嗎？”

姜鐘應嘴角扯了扯，笑得有些無奈，又有幾分苦澀。

“不管朱雨橋背景如何，就他一個人的修為，咱們倆也對付不了啊。好在他對你頗為忌憚——

“你的傀儡蠱，能不能控制住他？”

姜小古搖頭，“只能做普通動作。我的馴獸蠱現在倒是得心應手，可惜只對你和妖獸有效。”

“說了我是因為蠱心血，不是馴獸蠱！”

姜鐘應大聲反駁，繼而又壓低了聲音，突然叫了姜小古一聲：

“小古，將來我會幫你找很多寶物，讓你可以賞賜給徒子徒孫。”

姜小古瞟了他一眼，“你給我找寶物，然后又賞賜給你的徒弟，你倒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一點不吃虧哇。”

姜鐘應拿起茶杯擋住笑臉：

“你我師徒二人，分什么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