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合著樂曲,玉璃踏浪而舞,一步步地接近了鸞鳳之王。
“要成功了!”湖邊眾人目光灼灼,忍不住忘情地感嘆起來。
“到底是伏羲琴之主”,逍遙谷主笑著贊嘆道:“能讓一名人族女子做得這折尾之舞,真是不可思議。”
幽靈殘月的眼里除了驚艷,還有贊賞、喜愛,毫無保留。他淺淺一笑:“世不遇卿,生無可喜。”
逍遙谷主聽著不祥,卻見幽靈殘月面色逐漸慘然,欲言又止。
“她為何還不用若水珠?”幽靈殘月的聲音發顫,凄惶不已。
若水珠?逍遙谷主心下一動已然明了,不覺震動:“眾目睽睽之下,若水珠如若掉落,必會有人知曉。現下無人發覺,那若水珠應該還在她的身上。”他緩了一緩急促的氣息,頗為苦惱:“鸞鳳之王已近在咫尺,她為何還不折尾?”
如何折尾?此刻的玉璃欲哭無淚。因為,若水珠消失了……似一顆冰球般,在九幽冥火的炙烤下,緩緩蒸發殆盡。
是誰用冰球替換了若水珠?玉璃茫然失措。
悶熱的烈火肆意地焚燒著,讓人感到室息而無力。像暴雨里枝頭殘弱搖曳的花朵,玉璃舞姿減緩,有一種近乎支離破碎的脆弱感,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九幽冥火吞噬,消散不見。
所有目光都聚在了玉璃身上,每個人都察覺到了異樣。他們不明所以,紛紛交頭接耳、相互議論,卻沒有一個人敢來阻止。折尾之禮,不容有失。
魔君忽然從位子上站起,緊皺著眉頭,眼睛直盯著玉璃。無可名狀的恐懼猶如是從靈魂深處散發出來一般,快速的彌漫了他整個身軀。
“君上!”幽夜娉婷見魔君失態站起,戰戰兢兢地提醒道。
百媚宛兒在幽夜娉婷的面上探尋到一絲驚慌的意味,心頭大喜,面上卻仍舊淡淡:“貌似,是若水珠出了問題呢~”
“你說過,祈福大典的一應事物你已親自準備妥善。”魔君眼底有深邃的寒意,似乎能望到人的心底去。他薄唇輕啟,聲音被壓得很低,陰冷中透著狠辣,冰冷如鋼刀的話語,猛然的刺入幽夜娉婷的心尖上。
幽夜娉婷的手在微微顫抖:這個百媚宛兒,陰險狡詐!我千防萬防,竟都沒有防住!
她不甘心地瞪了百媚宛兒一眼,這一眼里盛滿了憤怒和怨恨:“折尾之舞的主樂者是煜城王,在下豈敢不費心勞神?怎還會有遺漏之處?這一定是有人陷害!請君上明察!”
沉重的氣氛在長極殿中的每一個角落中流淌著,讓人的心情也不知不覺變得肅穆起來。
御湖之上,玉璃的心也一分、一分地冷了下去:折尾失敗,死罪;葬身火海,亦死。為何不賭上一把?
玉璃咬緊了齒貝,微微凝神,伸出手,一寸一寸地朝鸞鳳之王尾部最長的那一根羽毛伸過去……她要折下這根羽毛!只要禮成,只要能給幽魂煜增添榮光,哪怕是喪命于此,她都不在乎!
恍若陷到了熔漿里,鸞鳳之王周身的火焰風暴強烈無比,強大的火熱力量穿透了玉璃的肌膚,燒融著她的靈魂。玉璃眼前的視線已經模糊成一片,她拼盡最后的清醒的意志和體力,握住了那根羽毛,狠狠拽下……
鸞鳳之王斷尾之處爆發出一朵朵紅色的火焰,帶著死亡與恐怖的氣息。那火焰紅得發黑,火苗四處飛竄,宛如一朵朵盛開的曼珠沙華。
毀天滅地般的能量向玉璃舔舐而來,她卻已經無力躲閃,只能任由死亡朝自己迫近。
筋骨好像變成了棉絮一般,軟弱無力。眼眸也漸漸失去了最后那絲支撐力量,眼前的景像,逐漸的化成一條模糊的直線,是那么的筆直,那么的細微……
就在這時,一股金色的魔力自玉璃的心海處,如潮水般涌進了她的身體。玉璃全身猛然一陣輕顫,不知何時閉上的雙眼緩緩睜開,漆黑的眼眸之中,竟然掠過淡淡的金色光芒。
不斷有金色的火花在她的周身涌現,將沖過來的九幽冥火燒成虛無。也不斷有著金色的能量,融入她的血肉與骨骼之中,最后在她的胸腹氣海中聚集。
稀薄如煙的能量漸漸凝聚成水,隨著進一步的煉化,金色的能量源液越來越凝固,最終形成了一顆拳頭大小金丹。一縷縷精純的魔力,便從這顆金丹中流淌而出,在玉璃全身的經脈內,開始了有序的流轉。
“這是?小火的避火之力?”玉璃輕聲自語道。她輕輕蠕動了一下握著鳳凰羽毛的手指,想象中的劇痛并沒有如期而來。反而有一股舒暢且又充實的力量,在她的體內不停的流淌著。
玉璃輕飄飄地飛到了長極殿前的平臺上,略微整理了一下環佩衣衫,她將手中的鳳尾徐徐舉過頭頂,沿著金絲紅錦毯,一步步地向殿內走去。
她看到逍遙谷主滿臉的不可置信,笑意中含著幾分欷歔。她也看到了幽靈殘月眼里溫軟而纏綿的情味。她更看到了幽魅飄渺神情的不屑與煩惡。
唯獨幽魂煜的表情依舊是淡淡的,仿若事不關己一般,沒有一絲波動。
玉璃心中的喜悅瞬間被一股涼意澆滅,恐懼慢慢地滲透了出來:樂師大人并不滿意,是我做錯什么了嗎?
金絲紅錦毯的盡頭,魔君端然站在那里。
他的輪廓如棱角般分明,五官如刀削般俊美,抿起的薄唇有些刻薄的上揚,帶了些許囂張的味道。周身散發出一種傲視天地般的王者之氣,給人一種強勢的壓迫感。一雙金眸幽暗深邃,閃著凌然的英銳之氣。
玉璃呼吸一緊,仿佛在他看似平靜的眼底下,看到了隱忍著的無限情思。她的心底驟然刺痛:他是……誰?
玉璃屈膝拜倒,垂首道:“煜城王府玉璃,獻上折尾之福,祝頌魔君。”她心中迷亂,尾音里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玉璃”,幽魂焱熵微微拖長了語調,含笑念著這個名字,臉上露出幾許溫柔之色。他的聲音低沉,富有磁性。
玉璃聽得耳熱,只覺得自己的名字在他的唇齒間纏綿,充滿了誘惑。
幽魂焱熵蹲下身,抬手輕輕托起了玉璃的頭。四目相對,他粲然笑道:“你是來逼婚的?”
玉璃心中咯噔了一下,只覺眼前一黑,神智慢慢地被抽離。在她最后的感知里,仿佛重新變回了當初年幼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