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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釣“魚”

哄睡糖糖之后,我問沈楓關于糖糖所說的關于另一個世界的事,沈楓倒是淡定:“是啊,我經常帶她去啊,有時候停留的時間短一點,有時候停留得久一點,等你習慣了這樣的分離,我們就能放心地留在那個世界了。”

對于這樣的奇葩言論我自然是不信的:“別開玩笑了好嗎?一點也不好笑。”

他笑了笑:“你知道是開玩笑還來問我?小孩子有時候會把做夢和現實混淆,你一個大人難道還不清楚?”

沈楓這么一說,倒像是醍醐灌頂。的確,這幾天發生的種種搞得我自己心神不寧,反倒是把簡單的事情復雜化了。

第二天把糖糖送去暑假班后,我想著家里的驅蚊草藥用完了,就去藥店再買一些。轉身之際看到了驗孕棒的貨架,突然想起這個月的例假已經推遲了一個多禮拜了,于是買了一根以求自我安慰。雖然我和沈楓眼下并沒有二胎的打算,但萬一有了,我們也不得不有所應對。

回到家,懷著忐忑的心理我測了一下,竟然真的是兩條杠!一時間我有些慌亂,因為打心底里我是不愿二胎的,可新生命在我體內醞釀成型,想來也是一種運氣和緣分,更重要的是,這是一個生命。六年前第一次有孕時的慌亂,是因為還沒有準備好;而這一次,卻是因為恐懼,對責任的恐懼,對經濟、心理和生理三重壓力的恐懼。

我撥通了沈楓的電話,跟他說了這事。電話那頭一陣沉默,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問:“這個孩子,你想要嗎?”

跟六年前一樣,他依舊把問題拋給了我。一直以來我都是個沒有主見的人,很多時候都是隨波逐流,所以一旦有人出現可以為我指引方向,即使是短暫性的指引,我也會欣喜若狂,因為那樣,會讓我覺得生命有了充實,安慰自己并沒有虛度年華。

“我也不知道。”我如實說。

“要就要,不要就不要,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那到底是要還是不要?”

我沉默不語,沈楓或許是意識到自己的莽撞,也沉默了。過了一會兒他說:“那明天去醫院看看再說吧,說不定驗孕棒出錯也有可能。”

我嗯了一聲就掛了電話,心情卻差到極點。對于懷孕這件事、對于沈楓的態度,還有近來的種種,都令我整個人感覺非常不好,而這糟糕感覺的源頭,往往在于我不知該如何去解決這些問題。

癱坐在沙發上,不知所措。過了好久,我撥通了趙醫生的電話,碰巧他今天下午沒有預約,于是我簡單整理了一下自己就去了他那里。

這次進去,隱約我能嗅到一陣花香,可他咨詢室里并沒有鮮花。出于好奇我問他這是什么味道,他說這是他的香水味。

“怎么開始用香水了?”

“一直都用的,只是今天你的關注點發生了變化,所以覺察到了。”

他說的,似有道理,但總覺得哪里不太對。要是聞到了不說倒是可以理解,可是嗅覺失靈,就怪了。我承認我的精神或許有問題,可是嗅覺應該沒有問題啊!

“這是風動和心動的問題,先前你重心都放在自身的焦慮上,那是你的心在動,今天你聞到了香水味,說明你已經在開始關注風的動向了。”趙醫生一如平日里的氣韻,不驕不躁,不緊不慢。

我聽得一知半解,問:“那,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好事。”他笑了笑,看了我一眼,“你知道這香水的名字是什么嗎?”

我用力吸了一口,感覺有些熟悉,卻想不起來在哪里聞到過,于是搖了搖頭。趙醫生并沒有直接告訴我,而是賣了個關子:“以后你會想起來的。”

我不明所以,他卻不容多問,很快地轉移了話題。

“最近怎么樣?還有沒有見到一些奇怪的東西?”

“沒有,可是我懷孕了。”我直言不諱,“我不知道該不該留下這個孩子。”

鮮有的詫異從趙醫生的眼中一閃而過,很快又石沉大海不著蹤跡。我不知道他為什么會有詫異,還是說,我的病情,此時并不允許我有小孩?

“為什么會猶豫呢?是因為近來的這些事嗎?”

“有一部分原因,但也不全是。還有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沈楓的不作為,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明明他是在尊重我的意見,讓我拿主意,可偏偏我很反感他這樣的態度。我就是糾結,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搖擺不定,拿不定主意。”

“那你有沒有跟沈楓提過這個問題,或者,嘗試著溝通?”

“想是想,但是力不從心。”很多時候連我自己都無法弄清自己的想法,多數時候都是他玩他的手機,愛理不理的,久而久之我也就懶得說了。

趙醫生在他的本子上時不時地記錄著些什么。

我看著,有些好奇:“你們心理醫生,真的能從與病患的聊天中得出某些診斷結果嗎?”

趙醫生笑了笑,拿著記錄本的上端,旋轉180度將記錄本遞給我。我伸手去接,可就在筆記本旋轉的瞬間一陣眩暈感讓我始料不及。我本能地閉上眼晃了晃腦袋企圖讓自己清醒點,再次睜開眼,已經置身在一條羊腸小道上了。周遭鳥語花香,春意盎然,只是冷清得很。陽光灑在身上溫暖和煦,仿佛,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過這樣的愜意了。

這里好像是個公園,前面有條河,河邊有一排椅子。我莫名有些心慌,卻不知是為何。沒過一會兒就聽到前面有人在說話,貌似河邊有人在釣魚,于是我過去看看。

“今天不多啊!”其中一個說。

“是啊,我到現在才釣了一條。”另一個回答。

“哦!來了來了,上鉤了!”起先說話的那個男人的魚漂開始浮動,他開始收桿:“看來是條大的!”

等他收桿,上鉤的“魚”露出水面,我才陡然發現,這哪里是魚,分明是一絲不掛的小嬰兒啊!我嚇得尖叫一聲,他們兩人卻很兇:“別叫!魚都被你嚇跑了!”

我捂著嘴,害怕極了,跟他們說這不是魚,是嬰兒,他們卻哈哈大笑,說我神經病。那人扯下魚鉤,把剛才釣起來的嬰兒像丟魚一樣丟進了身邊的桶里。嬰兒的身體跟魚一樣,表面有著滑不溜秋的液體,被丟進桶里后還沿著桶壁滑了一圈才停下,與桶里原有的一個擠成了一團。奇怪的是,這兩個小嬰兒像魚一樣,嘴里吐著泡泡,安安靜靜并沒有啼哭。

這時另一個男人的魚漂也動了,他同樣也釣起來一個嬰兒,丟進了桶里,仿佛在他們眼里,釣起來的,就是魚。

我在他們身后嚇壞了,想要掏出手機報警,才發現身上并沒有手機。于是不知為什么,我瘋了似的上前把他們桶里的嬰兒全部倒回了河里。那幾個嬰兒一回到水里,就像魚一樣靈活地扭動了幾下身體,游走了。兩個男人氣急敗壞,要我賠他們的“魚”,我說那些分明就是小嬰兒,不是魚。他們二人對視一眼,問我:“既然是小嬰兒,那你為什么要把它們倒進河里?”

他們這一問,把我徹底問懵了。是啊,我為什么要把它們倒進河里呢?為什么呢?我反復地問著自己這個問題,有個聲音出現在耳邊:“它們被你淹死了!你把它們淹死了啊……”

沒有,我沒有!人性和道德不斷地折磨著我,我只是把它們放生了,我沒有殺死它們!

“去死吧!”一個男的說,然后他們二人齊力,一把將我推進了河里。透過水,我看到他們二人的得意的竊笑,那兩張臉,笑著笑著竟漸漸變了模樣,變成了沈楓和胡靜的模樣,恐懼再次襲上心頭。這時身邊游來了一群嬰兒將我團團圍住,把我困得密不透風,光明,也愈漸遠去。不知怎的,我的心竟平靜下來,在這群嬰兒的團團包圍下,我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寧,直至沉沉睡去。

“媽媽,媽媽……”不知過了多久,我突然被糖糖的聲音喚醒了。

睜開眼,周遭卻是一片黑暗。“糖糖?”我試探性地叫了一聲,那個聲音沒有應我,依舊“媽媽、媽媽”地叫著。

我循著聲音走,試圖找到她。她卻突然改口說:“媽媽,不要再過來了。”

我問:“為什么?”

她說:“因為我想要一直和你在一起。”

“所以媽媽才要來找到你啊。”

“媽媽,在這個世界上,我最愛最愛最愛最愛的人,你知道是誰嗎?就是你呀!”

這句話,我和糖糖以前經常相互說,可這次聽到這句話,不知道為什么,我竟哽咽了。我說:“糖糖,你就在那不要動,媽媽一定會找到你的。”

然后,一切,悄無聲息。任憑我怎么叫喊糖糖的名字,世界都回以我寂靜。我哭了,因為找不到糖糖,我感覺失去她了。淚水就像決了堤一樣翻涌不止,不可收拾。

隨著眼淚落下,我好像突然聽到由遠至近的水流聲,當然,我確定這絕不是眼淚流動的聲音。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強大的水流沖擊力就把我整個卷入,帶離了現在這個地方,光明再次落入眼中,刺痛了瞳孔。奇怪的是,在水中我竟沒有一絲窒息感。當我剛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光亮時,一輛大車從天而降,穩穩當當地向我砸下來。我驚恐萬分,渾身發麻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大車壓下來。恐懼感真真切切,疼痛感卻并沒有如期而至。當我忍不住恐懼開口喊叫的時候,水流終于倒灌進口腔,呼吸被阻,窒息感才如期而至。

我在水中拼命地掙扎,覺得死期已至的時候,手好像摸到了一塊大石頭。拉著石頭,借著水的浮力我奮力往上,終于出了水面。當我抹去眼睛上的水睜眼時,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都在趙醫生的躺椅上沒離開過。

“死亡,可怕嗎?”趙醫生問。

我驚魂未定,此刻回想,卻不覺害怕。

“那你最怕什么?”趙醫生追問道。

“我最怕,”回想剛才的境遇,我最怕的,是失去糖糖。

“你真的很愛你女兒。”

我沉默……

咨詢結束后去接糖糖放學,她一如既往地沖出來撲進我的懷里,這種感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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