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素齋隨鍋起 心法較高低(二)
- 啟世天芒
- 風(fēng)雪生姿
- 2386字
- 2020-04-25 06:00:00
紅日映山雪,素衣少年緩緩從洞中走出,一身茶褐僧衣,漫步在寒山松柏之間,整個人看上去也多了幾分素凈空靈。
洞穴前方有片一畝見方的空地,夏侯衍身著僧袍,佇立在空地之上,沐浴在金紅的晨光中,緩緩?fù)鲁鲆豢跍啙岷畾狻?
眼前看到的是剛抽新芽的蒼松翠柏,耳旁回蕩的是空山里的幾聲婉轉(zhuǎn)清啼。
此時的夏侯衍,心無一物,只見他右腳輕抬重放,躬身向前,一步穩(wěn)扎入雪中,五指前伸并掌如刀,迎著朝霞晨光緩緩豎劈下刀。
雙腳在雪中來回變換,正是夏侯家傳“天元步法”,而后中門大開,毫不設(shè)防,從下而上又是一刀……
此乃夏侯一族家傳刀法,族中子弟無論是嚴(yán)寒酷暑還是風(fēng)霜雨雪,晨練時的刀法都必不可少,一日也不可荒廢。
夏侯衍正演練刀法之時,空聞師徒懷抱野菜,還有一只狍子在一旁探頭偷吃,兩人一狍迎著朝陽春風(fēng)慢步歸來。
師徒兩人平時醒得較早,有條不紊地做完早課后,見夏侯衍還沉浸在睡夢中磨牙,還吵得旁邊狍媽媽從睡夢中驚醒,鼻孔生煙,直拿眼珠子瞪他。
兩人頓感好笑。
空聞笑著吩咐藏全將其身上的血衣輕輕脫下?lián)Q洗,藏全又好言哄著狍媽媽離開洞穴,一同找些吃食去。
可師徒兩人對白山黑水的草木不是特別熟悉,也不敢妄自采摘,以免采到毒草吃壞肚子。
就這樣藏全領(lǐng)著狍媽媽,一行人沿著山林小路苦苦尋覓,一通左顧右望下來,卻沒有一星半點兒收獲。
得虧兩人帶了一只山林的原住民,只見狍媽媽撇下二人,挺著個大肚子,在雪后的山間中上下跳躍、左拐右繞,駕輕路熟地駐足在一條小溪泉畔,歡快地暢飲起來。
空聞師徒緊隨其后,看著陽光下閃閃發(fā)亮的潺潺溪水深感慶幸,要不是帶了狍媽媽來,這頓早飯還沒著落了。
藏全見著清泉,心中歡天喜地,先是飛快越過狍媽媽,在上游將水囊灌滿清冽的泉水,而后又趕快蹲下身來,隨師父一起在溪邊撅起野菜來。
“師父,這邊好多蒲蒲丁啊,可夠夏侯施主大吃一頓的了!”藏全蹲在不遠處驚喜地喊道。
空聞停下手頭的活,蹲在地上抬起頭笑罵道:“傻徒弟,夏侯施主又不是出家人,一點兒山中尋常野菜哪能叫作大吃一頓。”
“咦,師父,這還有野薺菜!”
“妙哉妙哉,這下可夠……!”
山間小道上,藏全懷抱著一兜野菜,欣喜地隨師父返回狼妖洞穴,隔著老遠就看見一身僧衣的夏侯衍,站在雪地中有板有眼地舞著拳。
招式干凈利落,手刀一起一落間,隱約間像是他昨夜撿柴時無意中所使的招式。
藏全看得正帶勁,卻被一雙大手突然遮住了視線,“甭看了,夏侯家的刀法你學(xué)了也不頂用。”
原來是藏全師父空聞在一旁教誨。
“想學(xué)拳腳功夫,為師什么時候都能教你,但那終究只是體內(nèi)真氣的外在表現(xiàn),內(nèi)功才是修行的根本,如今以你的修為,老老實實的練氣較為打緊。”
藏全又深深看了幾眼,不禁被夏侯衍重傷不輟,堅持帶病練功的意志所折服。
心中暗罵自己不爭氣,“藏全啊,得虧你整天把拯救蒼生普渡世人掛在嘴邊,難道就憑一張嘴救人嗎,這樣的修為自保尚且不夠,又何談救苦救難!”
藏全心中暗下決心要以夏侯施主為榜樣,今后苦心修煉內(nèi)功,以救蒼生。
趁夏侯衍一套招式打完正閉目養(yǎng)神時的空段,向空聞吐露心聲道:“師父,我決定了,我也要學(xué)武功,即便現(xiàn)在不能保護你們,但至少可以自保不拖累你們!”
“好徒兒,有志氣!”
空聞輕輕拍了拍藏全的頭以示夸獎,看著自己徒弟終于有了長進,眼中滿是欣喜。
又看了眼意氣風(fēng)發(fā)的雪中少年,心道若不是夏侯施主現(xiàn)身說法,我這徒兒還不知何時才能明白此中道理。
回想到自己昨夜也是因夏侯衍才有所頓悟,在樹下修得一顆琉璃佛心,空聞不禁陷入沉思。
諸法因緣生,他師徒二人究竟是與這少年有緣,還是這少年牽扯因果太多呢?
又想起夏侯衍的身份,于是轉(zhuǎn)頭對藏全道:“藏全,你可知為師為何不讓你看夏侯施主的招式嗎?”
藏全正和偷吃的狍媽媽來回拉扯著一株蒲蒲丁,聽到事關(guān)夏侯衍,頓時撒開了手,幌了狍媽媽個措手不及。
稍一思索,立馬搶答道:“師父我知道了!夏侯施主無論從言談舉止還是修為武功,一看就是大門派里的內(nèi)門弟子,而那些大門派里的功法招式都是嚴(yán)禁外傳的,師父不讓我看,自然是為了夏侯施主好。”
說完見空聞沒說話,又補充一句:“也是為了我們好。”
空聞看了看一雙眼眸清澈如初的藏全,搖了搖頭道:“只說對一半,夏侯施主確實來自一個很大的門派,但原因卻不是你說的那樣,我之所以不讓你看,是因為……”
大師看著一臉笑意、正沖他倆招手走來的夏侯衍,輕輕報以微笑,壓低聲音對藏全道:“全是破綻!”
“啊?”
藏全聽完滿臉疑惑,不可思議地看著空聞,見空聞還沖自己點點頭以示肯定,便知這當(dāng)中肯定有問題。
深知自己師父性格的藏全,無奈地嘆了口氣:“師父,您老人家后面是不是還有話沒說完?”
空聞聞言呵呵一笑,卻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已至跟前的夏侯衍。
微微行禮道:“夏侯施主果真是一表人物,即便是穿上小徒的一身破爛僧衣,也不掩風(fēng)華月茂啊!”
夏侯衍聽聞破爛僧衣,臉色不由變得古怪。
心中暗想:“那是大師孤陋寡聞了,你是還沒見著穿著一身破爛壽衣,還明艷動人的小妖精。”
臉色卻一臉笑意,連忙低頭回禮,擺擺手說道:“大師謬贊了,這一身素凈僧衣,本應(yīng)穿著它虔誠禮佛、救苦世人,此刻卻被我這俗人套在身上,這才是真正的明珠蒙塵。”
夏侯衍客氣地說完,抬起頭來,卻見一個水囊憑空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
“夏侯施主,接著,你受了傷一定要多喝水!”
藏全懷抱野菜,雙手使不上力,費勁地拍了拍水囊上沾著的春泥,將其遞給夏侯衍。
夏侯衍連聲道謝,趕忙接過水囊,指尖的觸感傳來,夏侯衍心中微微一顫。
熱的!
再看向藏全,只見他正滿臉笑容、勉強沖自己揮了揮手。
夏侯衍心中頓時明了,囊中的熱水是藏全因為擔(dān)心自己的身體,一路上不停施以內(nèi)力,直到將冷冽的溪水加熱成溫水。
夏侯衍一時間感概萬千,趕緊仰起頭作喝水狀,慌忙掩飾自己有些發(fā)紅的眼眶。
心想在家中也只我姑姑一人如此體貼入微,除此之外再沒旁人這般對我。
百感交集,夏侯衍咕咚咕咚地一口氣喝了大半,才彎腰輕輕將水囊掛回藏全腰間。
起身時感激地看向藏全,也不曾說一句言謝的話。
只是兩人對視,皆會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