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棣啊,你要不要學學師伯的附紙術啊,萬一對你有用哩。”
鐘廣友躺在床上手托著頭,百無聊賴的逗著仁棣,一臉淫笑。阿水頭也不抬,仍在認真寫著黃符。
“不用了,師伯。”
“哦,為什么?。”
“師傅說那是下流之術,讓我不要學,我也沒有興趣。”
“哼,你跟你師傅一個熊樣。榆木腦袋,不懂變通。”
咚的一聲,大門被大力打開,撞在了門邊的墻上。李通發大步走了回來,神色慌張。
“快,收拾行李!”
鐘廣友疑惑的問道。
“怎么了?”
“出大事了。”
“道門?!”
“不,是一個小鎮外圍遠處的森林里,一座大山坍塌了。”
鐘廣友疑惑了起來“那跟我們有什么關系?”
“那個小鎮有個路過的江湖術士,他一開始打算跟鎮長和幾個人去看看怎么回事,半路上發現越走越不對勁,幾個人總是聽到坍塌的地方傳來了某種連綿不絕低沉的嗥叫,那個江湖術士立刻讓所有人停下,用了你的那個附紙術,附了一只紙鳥去看看怎么回事。到了當地的半空中后,看見了一個龐然大物。”
“什么東西?”
“煞!”
鐘廣友目瞪口呆。
“但讓我擔心的在后面,他親眼看見了坍塌的地方爬出來了一個什么東西。還沒看清楚,鳥就被打壞了。”
“爬出了個東西?。”
“不得不相信,自從秋山復出以來,到處都在發生一些大事件,恐怕幫秋山的確實不止一個人。你的猜測很有可能是正確的,不止一個人在幫助秋山醞釀著什么。”
李通發三人抵達了那個小鎮后,門口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在等著他們。
“衛諸!”
“啊鐘師兄,好久不見了!”
李通發拍了拍衛諸的肩膀。仁棣也跟著客氣的叫了聲師叔。
“誰是你師兄,老子都是被踹出去的人了。倒是你小子,也不來找我喝酒敘敘舊,忘恩負義。”
鐘廣友搖了搖頭走了出去,李通發和衛諸笑了起來。幾人一邊朝出事的地方走一邊由衛諸短暫的說明。
“我第一次抵達到這里的時候屬實嚇了一大跳,生平從未見過那個東西,經歷了這么多大風大浪,知道了那么多奇人怪事。到了那里看到的景象讓我到現在仍有些心驚不已。
整座大山被掏空了一半,里頭的樣子也是屬實駭人,紅色的液體像鮮血一樣遍地流淌,我到的時候它還在四處流呢。先不論里面爬出來了什么東西,往底下看時,才知道什么叫恐怖……”
“什么恐怖?”
衛諸重重吐了一口氣。
“你們到了就知道了,實在無法形容……”
衛諸直接帶他們去了森林入口,幾人步行至現場。周圍都擠滿了人,無不瞠目結舌議論紛紛。鐘廣友甚至睜大了眼睛驚呆在原地。他們剛才還沒有抵達這里時,路上就已經見過綿延數里干涸了的紅色液體了。空氣中彌漫的濃郁的味道確實是鮮血。用手搓了搓之后也變成了粉末。
當他們看見本體時,才知道衛諸所言非虛。幾乎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一座大山被掏空了一半,龐大的佛頭有一幢屋子那么大,連帶著佛頭的上半身就倒塌在他們旁邊,鮮血淋漓。整個上半身幾乎有個小山那么高了,鐘廣友不得不抬頭才能看到上面。更讓人詫異的是佛頭的眼睛也一樣流出了紅色的鮮血,包括那些身上的小佛頭也一模一樣。
空氣中彌漫著血腥的臭味,吸引來了大量的蒼蠅與囂叫的烏鴉。
鐘廣友捂了捂鼻子向山中心走去,四周到處都是殘敗的枯樹枝,奇特的是尖端沒有開出樹葉,而是巨大枯萎的佛掌。鐘廣友和李通發站在大山旁邊向下觀看,大山中心本來包裹百面千手佛的環形石階和樓梯已經全部坍塌,形成了幾十米寬的大地洞,百面千手佛的下半身也像是被舉起來一樣傾斜在一邊,被撕裂的上半部還在滴流著鮮血。仿佛這顆大樹有著人類軀體然后被攔腰斬斷,鮮血噴涌。
仁棣從后面走過去打算看看時,卻被衛諸攔了下來。
“李師兄,里面的情形確定要給仁棣看嗎,我怕他太年輕了經不住里面的東西。”
李通發幾乎像沒聽見一樣,睜大了眼睛咽了下口水。有些面露恐懼之色的回過頭來說道。
“仁棣,下面確實有些嚇人,做好心理準備就過來吧,多見一些大場面以后對你的膽識也會有幫助。”
仁棣瑟瑟縮縮的點下了頭走了過去站在師傅的旁邊向下看去,只是一眼就他嚇的退后了一步,渾身哆嗦。李通發將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沉穩的說道。
“冷靜。”
“師,師傅。這什么東西……”
仁棣手指著下方傾斜的那顆佛樹,下半個身子長著數十多顆佛頭和已經斷了的手臂。但與外面的小佛頭不同的是,這些下面的佛頭仿佛沉淪在某種苦痛無休止的折磨之中,無不怒目圓瞪面容兇惡或面露恐懼哀怨凄慘。臉已經極度扭曲,原本圓潤和祥的佛臉此時像被腐蝕了一樣完全變成了面容猙獰的魔鬼,尖銳的獠牙仿佛在憤怒的嘶吼。
而讓仁棣恐懼到后退一步的原因是,底下深坑正躺著數以萬計的累累白骨,大多數都被碎石壓碎了下去,讓人驚駭的是,壓下去的大石只露出了一些尖角,大部分都沉在了白骨之下,數目難以估計。佛樹龐大的身軀傾斜地躺在白骨之中,無數的樹枝已經全部枯萎斷裂,鮮紅的液體直到現在還在滴滴噠噠的流淌,上面的那些白骨均被染的通紅。這種怪異的景象連李通發都有些駭然。
“我從來沒見過這些東西,這他媽都是什么玩意?”
鐘廣友有些錯愕的轉過頭看向衛諸。
“我跟師傅通過信了,通過我的描述,他認為這是百面千手佛。”
“那是什么東西?”
“這種藏在地底山中的東西被古代的人們稱呼為佛種。”
衛諸本打算接著解釋,旁邊走過來了兩個人,其中一個人問道。
“看來你們都看見了,打算怎么做?”
衛諸轉過頭看見是成大師便對李通發說道。
“這個就是那個通知我的江湖術士,姓成。旁邊的是這個鎮的鎮長。昨晚發生的事情讓他跟你們解釋一通吧。”
李通發點了點頭
“嗯,這個不急,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們得看看這里有多少白骨,以及底下有什么東西。”
“這個自然,師傅已經通知官府了,這些人就是政府派來清理現場的。”
衛諸指了指在白骨周圍清理的人,成大師此時插了一句。
“我認為那些東西已經不在這里了,我實在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東西。”
李通發點了下頭。
“也許底下會有一些什么蛛絲馬跡,先把這些清空再說吧。”
衛諸轉過頭來問道。
“李師兄,那現在怎么辦?清理恐怕還要些時候”
“天也晚了,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我們一天都沒吃飯了。”
鐘廣友扭了扭脖子回道,那個鎮長總算有時機可以插進來話了。
“各位大師,您們可以去我那。好菜好酒,管夠。我們給您們提供住的地方。”
“是嗎?哦,那挺好的。那就麻煩你帶路吧。”
“不客氣,不客氣。”
鎮長點頭哈腰的做了個請的姿勢,幾個人包括成大師一起去了鎮長的家里。桌上各種豐富的酒肉佳肴著實讓鐘廣友饞的咽了下口水。
“這位鎮長,你可挺有錢的。這么好的酒都有。”
鎮長聽了鐘廣友的客套話連連擺手笑著說道。
“哪里,哪里。都是小意思,小意思。大師您盡管喝,酒管夠。”
成大師輕蔑的笑了一下,鐘廣友卻眉開眼笑的說道。
“哎喲,那我就不客氣了。”
酒過三巡,仁棣進去了房間睡覺,鎮長喝的酩酊大醉,四個人卻仿佛一點事都沒有。
“成大師酒量也不簡單啊。”
“哈,跟你們這些正統的道士比可是沒法比,若是這點酒量都沒有,夜里哪還敢隨意行走啊。跟鬼打交道的沒有點酒量這陽氣著不起來,倒霉的可是自個兒啊。”
鐘廣友吃了一驚“成師傅看來懂得頗深啊,既知道酒的重要性又懂得一些法術,不像其他那些江湖術士竟是一堆騙子。”
“別抬舉我了,跟你們比我什么也不是。”
李通發笑了笑說道。
“這位朋友不必謙虛,你懂道術,敢去查探發生了什么事,又引導人們關好門窗,保護自己。隨后又立刻通報給了我們。懂得這么多,屬實是厲害啊。要不是你,我們恐怕也不知道這里的事呢。”
成大師這回皺起了眉頭,開始認真了起來。
“這么說來,你們好像知道那里面有什么?”
衛諸點了點頭說道。
“我們先從你開始說起吧,一起討論一下。”
成大師點了下頭說道。
“好,當天我受鎮長之托幫他看下風水,夜晚森林那邊發生了地震,天太黑我沒看出什么東西,但我羅盤上的指針像被吸住了一樣直直指向那里。我便碰了下運氣用法術一探究竟,結果……。”
“結果什么?”
“一股龐大的陰氣直沖云霄,連在鎮子里都看的十分清楚,我自然覺得那里可能有什么怪東西,便叫鎮長一起去查探,離的越近我們越能聽到某種低嗥的聲音,我覺得有危險便讓他們停下來,弄了個附紙術,后來的事你們也都知道了。”
“你是說你不止看到了煞,還看到了別的東西從那個山洞里面爬了出來。”
“我今天在屋子里冥想了一會兒,努力的回憶當天看到的情景。有些事情我還沒有說清楚。”
“您說。”
李通發湊了過來仔細聽著,成大師思考了一下便說道。
“當天確實有什么東西從里面爬了出來。而且,它爬出來的瞬間,那個佛樹也跟著倒了。所以我認為,那個爬出來的東西可能就在樹底下。時機到了后,它便頂起了那個大樹爬了出來。”
成大師頓了一下說道。
“而且那煞旁邊,我事后才回憶起來,那里站著兩個人。”
鐘廣友睜大了眼睛。
“什么人?!”
何大師搖了搖頭。
“太黑了又是余光看到的,我看不清楚。但能確定的就是那里確實有兩個人。之后,我附身的紙鳥就被燒成灰了,應該就是那兩人其中一個干的。”
“成師傅你說的這些對我們很重要,真是太謝謝你了。”
“不用客氣,不過那個樹和一堆骨頭到底怎么回事呢。”
“嗯,接下來就把我從師父那里聽到的給你們說一下吧。”
衛諸挽了挽袖子接著說道。
“自古寺廟供奉金身鍍體普度眾生的是天上陽佛,但古代卻有個已經滅絕了的樹種,長大了的樣子神似大佛,這樹喜陰,陰氣越盛長的越大,它的特點不止是朝上長變的巨大,甚至根基也會地底深長,長了許多佛臉的樹干會深埋在地底,其像手臂一樣的樹枝也會向下蔓延,被古代的人們稱呼為“地底陰佛”也就是百面千手佛。這種樹在當時是個圣樹,其佛種只有佛家才有,它能吸收巨大的陰氣為自己壯大,有鎮魔困穢的能力。但是那只是個傳說,直到今天之前,還從未有人聽說過這個東西。”
“那那些白骨呢。”
“這個師傅沒有說。”
李通發摸了摸下巴端詳道。
“連掌門師叔都不一定知道的事情,看來事關重大。”
“那那些小佛臉,和下半身那駭人的臉龐是怎么回事?”
衛諸皺著眉頭回想掌門師傅發過來的信“這實在有些匪夷所思,據傳說,當這個樹長的越來越大,它的身體里便會長出好幾張佛頭,而相應著也會長出很多條手臂,陰氣越大長得就越多,就越能穩定下來保衛一方。但這種樹雖然有鎮魔困穢的強大能力,但也有它控制不住的情況……
比如陰氣過盛的邪祟之地,盛大到它無法吸收的話,它就會起變化,起先就是身體開始枯萎,不再生出綠葉,其次是從根部開始發生的變化,也就是那些佛頭,它們會開始爭相變的猙獰恐怖,隨著壓不住的陰息向上蔓延,如果頂端的大佛頭也變的猙獰可怖的話,就說明這里的邪祟陰息再也壓不住了,連同它自己也會被這龐大的鬼氣所侵染,它會以自己的邪魔面容來警告世人,所以便徹底枯敗壞死。”
鐘廣友想起來那座倒塌的大佛不免吃驚“那大佛已經大到如山一般了,卻還壓不住底下的東西,到底什么鬼怪如此駭人。”
“我不知道,但以我的想法來看,能讓今天這般巨大的大佛都壓不住的東西,最低等級起碼也得是千年的煞!而照如今的景象來看,它身體涌出來的大量的鮮血,其中必定有什么可怕的玄機!下面壓制著的東西,恐怕相較于煞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幾人陷入長時間的沉默,對里面隱藏著的東西有種莫名的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