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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魂盅

天上能看清楚無數顆星星和一輪圓月,昏暗無光的小巷里,總有無意而過的穿堂風像個冤死的鬼魂在輕聲哀嚎,凡在這里走過的人無不毛骨悚然。

“我早說不要在這里走了,真他媽邪乎。”

一個年輕的男人一邊對著前面的人說著,一邊不停的四處張望。吹過來的風聲讓他有些哆嗦。

“這是近路,不從這走你往哪走?青樓里的妹子可都等著咱倆呢。”

后面那人奸惡的笑了笑卻突然呆愣在那里,眼睛繞到了前面的人后方,吞咽了下口水。前面那人皺了皺眉回過頭來。

“媽的……”

一句臟話不禁輕聲脫口而出,并向后退了一步。

對著兩人迎面過來的人身軀佝僂彎腰駝背,身上穿著一個破舊的長布衫,帶著一個黑色的斗笠,遮住了眼睛與鼻子,沒有一點胡渣的嘴唇緊緊地閉著。讓他們毛骨悚然呆站不動的原因是萬里無云天氣清爽的大晚上他居然撐著一把油紙傘。就這么舉著放在自己的胸前,這樣的天氣是不可能下雨的,他卻撐著一把傘也確實過于怪異了。

一時間兩人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兩人不敢回頭卻也不敢往前走,但那撐傘的人也只是慢悠悠的走過來,在兩人眼中估計他只是個精神不大正常的老頭子而已。便也慢慢挪動了腳步走了過去。三人一直沒有眼神上的對視,兩人始終戒備著那名老人。但即將擦肩而過時,后面的那人不小心咽了下口水咽出了聲音,在寂靜的小巷里也足夠老人聽見了,在油紙傘和帽子的掩蓋下,老人嘴角邪惡的上揚,當第一個人已經過去時,老人突然發作,身形一歪,將自己枯瘦的手掌突的襲向了后面的人,直接將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也沒有怎么用力,只是輕輕一搭,就將后面那人嚇的立刻跳將起來攤開了老人的手臂,破口大罵。

“你他媽干什么,干什么。”

前面那人也立刻嚇的回過頭來,舉起雙手握成拳頭戒備。

那老者稍穩了穩身形,終于開口說出了話來。

“哦,抱歉,抱歉。上了歲數身體不大好沒有站穩,沒嚇到你們吧小伙子,咯咯咯。”

老人說話的嗓音十分陰冷又低沉,尤其是這笑聲和穿堂而過的風似乎產生了交纏的共鳴,讓那兩個年輕人脊背發冷,前頭的年輕人拍了拍后面那人的胳膊。

“算了,算了。快走。”

后面那人沒有應答,他似乎是被這笑聲嚇到了,立刻跟著前面的年輕人快速走了出去。

老人冷哼一聲,將搭在他肩膀的那只手翻轉了過來,隱藏在掌心的是一張符紙,不同于紅色的符印,更像是一種金色的符印。他將這張金符放在鼻子前,猛力一吸,那金符里面仿佛有某種氣體進入了老人的鼻子里。隨后那張符開始變的干皺,變成像被燒著后化成的灰色。老人用力一捏,符紙便碎裂在地隨風消散了。

老人輕呼了一口氣,準備接著往前走時卻突然呆在原地,眉頭緊皺。

“咯咯咯咯咯,哪路的朋友啊,站在那里半天,不會來找我的吧。”

“你笑的還是這么讓人惡心。”

陰影處的一個人顯示出了身形,他背后還有兩個陰影。

老人仰了仰頭,將耳朵面向說話那人的方向,頗有些戲謔的將手放在耳朵上做喇叭狀陰冷的笑著說。

“聽這聲音有點耳熟啊,不會是哪位熟人朋友吧,咯咯咯。”

“那你要不要猜猜看?”

陰影處的人說完話就站在了他的面前,盡管月光昏暗,卻也足夠老人看了個清楚了。正是鐘廣友和李通發加上仁棣三人。李通發鄙夷的看了一眼那老人,冷哼了一聲。前一秒還在陰冷的笑著的老人,在看見現身的人是鐘廣友之后渾身嚇了一個哆嗦,向后稍退了一步,神情也變的恭敬起來。就是嘴巴因為害怕有些結巴。

“鐘鐘……鐘大哥。”

“誰他媽你大哥,我跟你不熟,別亂套近乎。”

鐘廣友走到那老人面前,摸了摸地上已經變化灰的符紙。抬頭冷冽的說道。

“你小子可以啊,吸人陽氣碰個肩就給他吸了,本事見長啊。”

那被稱呼為小子的人連連擺手。

“鐘大哥你可是看見了,我可沒害他,只是借了他點肩上火,續續我自己的陽氣而已,我也得活著不是”。

“哼,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我看你活著還不如死了。當個趨陰人把自己肉身折磨的跟個老態龍鐘的老頭一樣,不會馬上就要壽終就寢了吧,左申。”

“咯咯咯,鐘大哥真會開玩笑啊,我才40多,還早著,還早著呢。

左申一邊回答,一邊畢恭畢敬的彎著腰。

趨鐘廣友咂了咂嘴心情不爽的說道。

“少廢話,去你家吧。有些事要問你。”

“得著,各位大哥請跟我走。”

左申一邊彎腰一邊做了個請的手勢,鐘廣友絕對是他最不想惹的人,已經吃過一次毒打的虧了。可不敢在這暴脾氣的老虎身上企圖拔任何一根毛。

左申的房子位于村子稍遠點一個破舊老屋,大門被他掛了好幾個大鎖,附近的空地上長滿了許多齊膝高的雜草,有許多都發黃枯萎了。

嘩啦一聲,左申將門上的鎖頭打開將纏繞的鐵鏈拿下,等眾人進來院子就又重新鎖上了。

“你還挺謹慎。”

“不謹慎不行啊鐘大哥,要是讓人家看見我這模樣,保不準就給我舉報到官府那了。”

鐘廣友嘖了一聲,極其討厭左申這樣的人,說話聲音惡心的要死,一副陰險小人的德性。

“快點開門。”

“是是是。”

左申快速將房門打開,屋子里的濃厚郁積的味道突然傳了些上來伴隨著一些煙霧,仁棣捂住了鼻子。李通發也皺了皺眉,味道實在太重了。

三人進去房間后,左申點起了蠟燭,這屋子像個垃圾場一樣,到處都是散落一地的破爛。李通發心中詫異,這趨陰人居然信佛,墻上掛著一個偌大的半人高佛像,上面放著些許貢品,只是香燭未免過多了,香爐旁邊散落著大量煙灰,李通發十分奇怪,不止這個佛像面前有點燃著大量佛香的香爐,四周還有好幾個香爐里面也點燃著佛香。也難怪他在外面一開門就有大量的味道涌出來,一次性點燃這么多沒有味道就奇怪了。

但李通發奇怪的不止是這一點,空氣中似乎還摻雜了什么破爛的臭味還是什么腥味。總之是個十分難聞的味道,但這味道稍縱即逝,總是被幾乎要把人給熏死的香味掩蓋。李通發看了看鐘廣友,眼神詢問這其中是否有蹊蹺。鐘廣友沒有說話看向手忙腳亂的左申說道。

“你這屋子怎么這么亂吶,帶我到處走走看看。”

“哎呀,我這破地方哪值得鐘大哥來啊,到處亂七八糟的。也沒什么好看的。”

左申嘴上雖這么說,卻還是領著鐘廣友進去里屋到處觀察,兩人心中都明白,鐘廣友明面說到處看看,其實暗喻就是看看左申自己有沒有干什么不為人知的壞事,檢查檢查。

一周溜達后,鐘廣友看向李通發,李通發搖了搖頭表示沒什么異樣,但那一瞬而過的味道總讓他眉頭緊皺。

“左申啊,你這屋味道也太重了,點這么多香干什么。”

“鐘大哥有所不知,我這人信佛,所以經常點著佛香念個經什么的,而且我這地下室又不透風,各種味道難以言喻,只能多點些香來掩蓋味道了,咯咯咯。”

左申對著自己的鼻子擺了擺手,惡心的笑著。

“各位大哥別站著了,您們做,您們做。”

李通發看向背后這個破爛不堪的椅子,幾個人都站在邊上沒有坐下,仁棣感覺到腳邊有什么東西觸碰了自己,他低頭看去是一個黑漆漆的老鼠,嚇的他一腳踢了開來。“什,什么東西。”

“吱吱吱吱。”

一只老鼠從邊上跑了過來。被左申一把抓住。

“這是我養的寵物鼠,陪了我好久了!你個笨蛋,誰讓你從我袖子里跑出來的。被人踢死了可怎么辦!”

左申背對著他們摸了摸自己的老鼠,嘴里嘟嘟囔囔的。隨后他歪著頭斜眼看著仁棣,看不見的陰暗的臉有些扭曲,眼里竟涌現出一絲殺氣,仁棣被瞪著嚇了心里一個哆嗦。這一舉動把李通發惹怒了,他突的沖身來嚇到了左申,左申立刻變的畏首畏尾縮站在那里。李通發剛要走過去教育左申一頓卻被鐘廣友攔住了,鐘廣友內心又氣又笑。氣的是李通發平總是責罵自己脾氣暴躁,結果輪到自己徒弟讓人欺負了他反而變的比自己還要暴脾氣。

鐘廣友一腳邁過去抓住了左申的衣領,將他扔在李通發身邊的椅子上,左申畏畏縮縮的像個犯錯的小孩子一樣坐在那里,自己拿出旁邊的椅子放在左申面前坐了上去。

“聽好了,有些事要問問你,你要好好回答。我這位師弟帶了照光鏡,為了見你特別大清早就儲備了充足的陽光的。你要是撒謊或者有所隱瞞,我就給你來個有益健康的日光浴。”

鐘廣友說話的期間,李通發從包里拿出來了一個八卦鏡,中間不是普通的鏡子一樣能折射出人影,而是有些暗淡像個普通的玻璃。

但左申知道其中的法門,一經啟動,里面能照射出龐大的陽息,左申明顯忐忑的往后坐了一下,這個東西倒不會讓他身形消散,就是會灼傷他的皮膚。

“鐘大哥,你我哪還需要這個東西啊,您有話直接問就好了。”

“是嗎,好。”

鐘廣友將身子移了過來問道。

“知道我徒弟秋山的事吧。”

“聽說過,聽說過。”

“他身邊有個同伙也是個趨陰人,這事你知道嗎。”

“這個我也不大清楚。”

“你不大清楚?你們趨陰人不一向互相很團結的嗎,有個同好會吧?沒事唱唱歌?喝喝酒?害害人?”

“鐘大哥,您這玩笑開的,我們能在你們眼皮子底下討個生計活下去就不錯了,還搞什么同好會,還害人呢。”

左申一臉扭捏移開了眼睛盯著沙發錯開鐘廣友的視線,鐘廣友瞇了瞇眼。

“那就是不知道嘍。”

“確實不大清楚。”

“那好辦。”

鐘廣友突的沖過去,用膝蓋頂住了左申的胸膛,按住了他的脖子卡在椅子靠背上,把他的斗笠扔向一邊,露出了慘白的面容,眼睛像個暗淡的死魚眼。頭上沒有一絲毛發,光禿禿的樣子像是個死在河里的浮尸。李通發將照光鏡放在左手上對著左申的臉,左手一陣激發,照光鏡中間的玻璃變的透亮,一瞬間折射出太陽的光芒,照在左申的臉上不過片刻變讓他哀嚎了起來。

“鐘大哥,鐘大哥。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李通發將照光鏡收了回來,光芒開始暗淡。只不過這一會兒工夫,左申還慘白的臉頰竟有了些許被像被燙過的紅色。左申摸了摸,手指被燙的彈了回去。

“想起什么了?”

“關于那個趨陰人是誰我確實不知道。”

李通發又將照光鏡舉了起來,左申立刻慌忙的說道。

“但…但是,我有別的情報。”

“說。”

“江湖傳聞,群鬼騷動。許多城市鄉村依附在陰氣之地的惡鬼都逐漸退去,統統開始了遷移。”

“什么意思?”

“我們之間聯系過幾次,都見過了這種情形,許多地方的惡鬼都不在原地駐留了,它們都紛紛消失,從城市鄉村退到了更深處。”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就這些天。”

“去了哪?”

“不知道,但……。”

“但什么?”

左申咽了下口水接著說道。

“但他們幾乎是在差不多的同一時間開始遷移的。有條不紊一一緩慢的消失在了我們所有人的視線中。”

“并且,有幾座被我們知曉的陰氣之井所在地,也全部蒸發了,沒有一絲殘余。也許,就是您的徒弟秋山做的。”

“你是說許多的惡鬼都開始遷移?并且消失了幾座陰氣之井?”

“是的。”

“你是怎么知道有幾個陰氣之井的。”

“那個我們有互相聯系過,巧合的知道了那么幾塊。”

“哼,說你們團結看來名不虛傳啊。”

“哪里哪里。”

左申訕訕的假笑著,鐘廣友卻怒瞪了過來。

“還有嗎?”

“沒了,鐘大哥,我這是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訴您了。”

鐘廣友瞇著眼睛看著左申,似乎在確認他是否在撒謊。

“罷了,下次有什么事直接聯系我。讓我知道你有所隱瞞,我扒了你的皮。”

“是是是。”

“走吧。”

鐘廣友三人走了出去,左申唯唯諾諾的幫他們開了鎖頭道了別。三人離開后,鐘廣友看著左申回去的背影。不禁狠皺眉頭,覺得他似乎可能有所隱瞞。

但出人意料的是,三個人誰也沒說一句話,直到騎了很遠。找到了一個還在開門的小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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