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早,秋山收拾完畢后,背著包跟著李通發去了大同道人正殿旁邊的偏殿,那里一向是新弟子入門學習的地方。秋山明顯有些緊張,他還是不大習慣和師傅或者李師叔分開自己和陌生人獨處,雖然都是在道門里,卻還是讓他有些不適應,而李通發也大概看出了他的想法。
“秋山,不要緊張。一堂課頂多半個時辰,休息的時候你就可以隨便走動了。”
“李師叔,課程有很多嗎?”
“還好吧,一天是有好幾個課程,也有好幾個師傅的,里面有幾個是我的師叔輩。”
“那新入門的弟子都要去學,師傅怎么還會不識字呢?”
李通發笑了起來。“哈哈哈哈,你跟著你師傅這么久了,還不知道他是個另類嗎?”
秋山想著自己出門前仍在張大嘴巴睡覺打著呼嚕的師傅,確實是個很沒正經的樣子。
“你師傅只能說是因為…太強了。”
“嗯?!”秋山吃驚地看著說出這句話的李通發。
“你師傅被你師公帶進道門僅僅不到一年的時間,他便開通了陰陽眼和駕馭起了黃符。在當時的道門還從未有一個人做到過。你師公看在眼里便決定讓他跟自己一樣,不用去上課了。當然,其他師叔伯是反對的,他們認為你師傅應當在道門里再歷練歷練,多學點本事成年了再出去。
但你師公卻強力反對,他認為既然已經會了陰陽眼和符術,就沒必要再留在道門里坐在桌子前面學習浪費時間了,天下各地妖魔肆虐,惡鬼橫行。什么歷練能比的上親自面對來的深刻呢。至于符術,他自己也可以教。
于是,你師公不顧所有人的反對,直接帶著你師傅下山驅魔了。你師傅也是唯一一個還未成年便開始下山驅魔的道士。”
秋山的表情對師傅充滿了崇拜。
“那師叔你呢?”
“我?我是掌門讓你師公必須把我留下來的讓步,雖然掌門只是我師叔,但其實我和衛諸一樣,都是他一手帶大的。因為掌門覺得我們兩個都是好苗子,不能都讓你師公帶走了。他們兩個為這個事情發生過爭吵,但最后你師公還是讓步了,因為……”
李通發話沒說完就被后面的人給搶走了話頭。
“因為掌門發現了李通發的特點。他心思細膩,不像鐘廣友這般劍走偏鋒。他更合適穩扎穩打,有條不紊,應該在道門里慢慢系統的教導對他最好。應龍師兄覺得有道理便也妥協了。而事實證明掌門也確實沒有看錯。一個鋒芒畢露一個內斂沉穩,兩個人長大后成為了道門年輕這一代里最強的組合。”
李通發回頭望去,一個身形修長笑容可掬,穿著青色長袍,頭發有些灰白的人站在自己的身后,他立刻作揖彎下腰恭敬的說道“哈哈,應鳴師叔。您可太抬舉我了。”
應鳴擺了擺手“哪里,哪里。都是大實話,這些年道門上下年輕的弟子們哪個不唯你們馬首前瞻啊。”
應鳴看著李通發旁邊的小個子秋山。
“這就是鐘廣友收的那個孩子嗎?看著確實像模像樣,眼光不錯啊。”
秋山被夸的只直直鞠躬,李通發將秋山領到跟前。“秋山,這個是教你功課的應鳴師叔,論輩分是你的師叔公。”
“掌門居然破例讓鐘廣友年紀輕輕就收了徒弟,還是個這么小的小子,光是叫我這一輩的稱謂恐怕就得快要累死了。”
秋山卻搖了下頭。“沒有的事,秋山見過應鳴師叔公。”
應鳴笑了笑。“好吧,既然你都碰見我了,你就跟我一起進去吧。通發啊,你就先回去吧。”
李通發作了個揖。“是,聽師叔公的話,不要緊張。”
秋山點了點頭,跟著應鳴去了偏殿。
“秋山啊,你對道門知道多少,符術和陰陽眼,都知道嗎?”“是的,師傅和我說過了一些,還有關于獸靈的東西。”
應鳴有些吃驚。“哦?他連這個都教你了?那也算他盡了些許師傅的本分,還不至于不管你小子。”
“師傅他人很好,對我也很好。”
“哈哈哈,我沒有說你師傅不好,他只是脾氣直了些,人倒確實是個好人。不過既然你都知道這么多了,一會你應該不會吃力。我要講的也是這些,因為那些新來的弟子還什么都不懂呢,你就跟著隨便聽聽就好了。”
“是,應鳴師叔公。”
進入偏殿時,地上擺著許多個桌子和蒲團,面向著最里面中間最大的桌子,那里就是應鳴的講座。見應鳴走進來后,所有人立刻從桌子起身,對應鳴鞠起了躬。“你去坐那里吧,那里是你的座位。”應鳴指了指角落一點靠近大門的位置說道。秋山點了下頭,去了那個座位上和其他新弟子一起坐了上去。果不其然,如應鳴說的一樣,講的都是自己從師父那里聽到過的,但秋山還是很仔細的聽著,以免漏了些什么。
不知道過了多久,秋山將應鳴講的東西記在了自己帶著的書本上做成筆記,突然感覺到有什么東西砸在了自己的頭上,他低頭看見是一個小石子。而大門外正有個人躲在門后面對著自己打招呼,秋山仔細看了下,正是鐘廣友。
秋山吃了一驚,又很開心看到了自己的師傅。只見他對著自己招手,示意他出來。秋山搖了搖頭,指了指應鳴所在的位置,表示正在上課呢。
他白了一眼秋山,更加迅速的招手讓他出來,秋山有些動搖了,回頭看了一眼應鳴所在的地方,卻發現他不在那里。
他不知什么時候走到了大門外,站在鐘廣友的后邊,手里拿著一個戒尺,啪的一下打在了鐘廣友的頭上,直接讓他撲倒在大門外,摔了個嘴啃泥。
“應,應鳴師叔……”鐘廣友捂著劇痛的頭向應鳴打招呼,卻只得到了他的冷哼聲。
“你自己從來不愛來上課看在你師傅的份上我也就不管你了,如今你居然還想引誘你的徒弟不上課,你當他跟你一樣是個無可救藥的蠢蛋,成天就知道玩嗎?。”
鐘廣友被應鳴訓的一時語噻,應鳴直接抓住了鐘廣友的脖子,像老鷹提小雞一樣將他提了起來,“師叔,疼疼疼……。”
鐘廣友絕不是裝作疼的樣子,應鳴的手勁了得,直接將他推了出去。“下次我再看見你耽誤秋山上課,我直接掰斷你的脖子。”
鐘廣友點頭應是,和秋山招了招手就灰溜溜的跑了,這下子偏殿里的新人都知道這個沒正經的人是跟自己有關系了,紛紛指指點點,讓秋山有些紅了臉。應鳴走了進來,一改早之前慈祥的面容,瞪著所有人。
“你們嘀咕什么呢?!給我坐好好好上課!”
新弟子們立刻正襟危坐,不敢再交頭接耳。
應鳴走到了秋山旁邊問道。“秋山,你有將我講的記住了嗎。”
雖然有些忐忑,秋山還是回了話“是的,應鳴師叔公。”
秋山將桌子上的本子挪過來一點給應鳴看,應鳴看后有些驚訝,他將自己講的重點都記在了本子上,而且無一遺漏。
可塑之才,確實如鐘廣友所言是個可塑之才,心思像通發一般細膩。真是怪了,即使如鐘廣友這般玩世不恭自由散漫的家伙竟也眼光不淺。應龍那一脈怎么竟出厲害的人物呢。
應鳴心想著,下回要給他調個靠前一點的座位,盡管他只能聽課而因為年幼無法施放出陰陽眼與符術,但他不想錯過教導秋山的機會,他在秋山身上看到了通發的身影,將來必成大器。而且讓他在自己眼皮底下也就不需擔心鐘廣友再來搗亂了。
應鳴站在講臺前,將兩手背在背后。“如我剛才所說,道門需要學習的就以上幾種,陰陽眼,符術,法術,以及最重要的也就是我以后要教給你們的,“法器”。”
“法器?”新弟子們交頭接耳地我看看你你看看我。
“對,法器也就是自己的武器。當邪物過于強大,符術沒有用處的時候,便就需要法器了,當然法器形狀千奇百怪,誰合適什么樣的法器就看自己了。”
應鳴說著掏出一個木頭小方塊,像是個劍柄。他放在手上輕輕用力,劍柄在他手上開始起了變化,逐漸翻轉延伸,直到變成了一把長劍,他將手腕翻轉,氣息收回體內,長劍又變回了原來的小方塊模樣。
“道門的法器一向以能縮小藏在袖袍里并靠催動身體內的陰陽氣來伸展出完全體形態,一是為了方便攜帶,二是為了隨時能拿到以策萬全。所以記住,包不離身,符不離袍,劍不離體。哪怕你們洗澡的時候也給我把法器放在頭頂
應鳴說這話的時候眼神里透漏了些許殺氣,嚇壞了所有在場包括秋山的新弟子們,他們咽了咽口水夾緊雙腿有些發抖。這是應鳴的老把戲了,每次有入門的新弟子他總會這么警告他們。
“應鳴師叔公,你腰間的那把長劍,為什么不是縮回去的樣子……”
一新人問道,他笑了一聲,饒有興趣的從他腰間解下那把精致的劍鞘,將里面的劍抽了出來,劍身是黑紫色的,從遠處看著有些透明甚至反光,顯著鋒芒畢現縈繞著肅殺的氣息,撿出鞘時,一股寒意讓新弟子們突然戰栗了一下。在眾人的驚呼聲中他將劍收了回去。
“這把劍,輕易不會現世……是用來鎮守門派的,以后你們就知道啦……”
隨后的幾節課程秋山見到了教符術與法術的應朔與應游,他們都是秋山的師叔公一輩,卻看著最為年輕。隨后便出現秋山第一天上山那晚見過的應棠以及他那一派的師弟衛吾和衛粕。(都是應廣和應生旗下的徒弟)他們三個是道門的輔教,教導新弟子開啟陰陽眼,以及日常學習的引領,其中便包括帶領年輕的弟子去純陽樁出早功,以及練習身法與劍術。當然,法器的劍術自然是由應鳴來教的。應棠他們起到輔助糾正的作用。
應棠施展陰陽眼獲得了除秋山外所有人的驚嘆,但他看向自己時卻懷著些許敵視與輕蔑,大概是因為自己師傅的原因吧。他對那些紛爭并不感興趣。對秋山來說,如何盡快開啟陰陽眼才是他最重要的事情,這樣才不會給師傅丟臉。李師叔說自己年幼氣息尚弱,陰陽眼是開通不了的。目前只能靠出早功提純體內盡量多的氣息才有可能早日開通,眼下需要的,是記住盡量多師叔公所講解的課程,到了體內氣息可以利用的時刻也便得心應手。
中午臨到飯點前,秋山完成了課程回去了房間,說是課程其實只是第一天的介紹而已,按照應鳴師叔公說的,以后便開始正經的授課了。李通發正坐在椅子上看著書籍,因為就住在對面,他便沒事就坐在這里看書,哪怕鐘廣友不在也一樣會來。而床上的鐘廣友則懶洋洋地打哈欠。當秋山推門進來,鐘廣友總算有了些精神坐了起來。
“哦?完事了?”秋山點了點頭。“應鳴師叔公說今天只是介紹,明天便開始正經上課了。”
“那個老家伙,對我下手這么重,疼死我了。”
“該,早叫你不去亂來了,應鳴師叔最討厭有人打擾他教課。”
秋山將包放在床上問道。“師傅,應鳴師叔公那把劍好像很厲害的樣子,讓人有些畏懼呢。”
“哦?你看見了?那把劍可大有來頭啊!”
鐘廣友坐直了身子開始興奮了起來。
“首先,道門的法器都是可以收縮的,是經過奇人異術制造出來的。以方便藏在袖袍之中,隱匿其中不必擔心暴露身份。這些方法現在由你應生師叔伯掌管。而應鳴師叔的那把劍是大同道人創建道門之后制造出來的一把劍,也就是這把劍已經存在了上千年之久,而就這樣的劍,道門一共有八把!”
秋山吃了一驚。“師傅,你是說有八把存在了上千年的劍?!”
“沒錯,厲害吧!這八把劍是經過奇異的鍛造方式以及特殊的材料制作而成的,劍里還加了些許其他不知名的東西,現在已經無法再制造出來了。
除去掌門之外,八把劍均由實力最強輩分最高的八人持有,這八人被稱呼為“守劍神”。”
秋山目瞪口呆,鐘廣友眼睛里散發出興奮的光芒接著說道。
“現在的守劍神,就是你的那些師叔公。
首先,是道門資歷輩分最高正在閉關的衛昊的師傅,應字輩的大師兄,應燭,持有的劍是白色的天宵劍。
其次是三師叔,在議事殿里的應廣,持有的劍是青色的龍嘯劍。
第三把就是掌管法器的應生五師叔,持有的劍是黑色的墓冥劍。
然后就是小黃兒的師傅,六師叔應拯。持有的劍是黃色的藏虎劍。
七師叔應遼,持有的劍是紅色的赤血劍。
八師叔應鳴,持有的劍便是你看到的黑紫色的斬魔劍。
九師叔應游,持有的劍是藍色的震靈劍,
十師叔應朔,持有的劍是灰色的攝骨劍。
這八把劍均擁有毀滅天地的能力,所以輕易不會現世,而是藏在道門里,傳承給每代最有實力的八人來守衛道門千年基業。”
秋山驚的說不出來話來,良久才問道“那師傅和李師叔這么厲害,將來也會繼承這些劍嗎?”
李通發大笑了起來“我覺得不大可能,我還好說,你師傅跟你師公的性格一模一樣,輕易是不會答應繼承那些神劍的。”
“為什么,不是有實力的人才可以繼承嗎。”
鐘廣友又恢復了懶撒的模樣說道.
“笨蛋,繼承了那些劍就不能再出道門了,要永遠留在道門守護神劍。我師傅你師公就是受不了自由被限制,才拒絕了繼承神劍,自己制作出了兩把厲害的法器出去闖天下驅魔衛道。除非發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人間浩劫,否則守劍神一個也不會出去的。讓我終身留在道門里陪那些劍生蜘蛛網,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秋山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所以師公是排在第二的嗎?”
“對啊,應字輩的二師兄,應龍。”
秋山低著數著手指頭輕聲說道。“應燭,應龍,應廣,應鳴。”
李通發笑了笑“對,他們四個統稱為燭龍廣鳴。是他們的師傅上代的掌門給他們起的名字。他們的師傅也是挑了許久才在最后挑到了你應鳴師叔公,賜了他這個名字。其次是上代掌門的師弟,收了四個徒弟,也就是蒼拯遼生。”
秋山點了點頭回應著拿出了本子,鐘廣友看他在本子上寫著密密麻麻的看不懂的字有些心生不耐煩。
“這已經到飯點了,我們去吃飯去吧。”
“等等,師傅,我得記下來。”
“這有什么好記的。”
“做好筆記是很有必要的,這樣才可以將應鳴師叔公講的重要的知識再復習一遍,包括一些法術和陰陽眼的施法。當我以后到了能開通陰陽眼的年紀的時候,這些筆記就會起到莫大的作用了。”
鐘廣友皺著眉頭看著秋山,又看了看李通發,對著他們兩個來回反復的看,疑惑的問道“通發,這小子不會是你私生子吧?”
李通發因這句話導致被煙嗆了好幾口。“你少給我胡說!”
“那這小子怎么跟你有一個毛病啊,文縐縐的,真沒勁。”
秋山一邊記一邊說道“師傅,你知道陰陽氣由體內向手指擴散施展出法術以及擴散到眼睛施展出陰陽眼是需要經過穴位的推行與激發的嗎。”
鐘廣友歪著頭臉上滿是問號“啥?啥穴位?不知道,我就那么一弄自己就出來了。”
說著鐘廣友便手上用力,袖袍里的黃符就飛出來在他手上了。李通發嘲笑的笑了起來,讓鐘廣友不免感到羞恥。
“你笑個屁。”
秋山嘆了口氣,看來李師叔沒說大話,師傅不需要學習就融貫匯通的這么厲害,靠的是先天的天賦。自己怎么想都不像有這種天賦的樣子,只能靠勤學努力了。
秋山記完筆記跟著師傅師叔三人走去食堂,那里的角落還坐著新來的弟子,他們看見秋山和那個早之前在偏殿看見的被應鳴暴揍的鐘廣友不禁竊笑了起來,覺得鐘廣友如此不正經,也難怪徒弟才這么小。這讓秋山有些臉紅低著頭走過去,而大刺刺的鐘廣友根本沒有看見以及早就忘了這回事了。
坐在新弟子們旁邊帶領著他們吃飯的則是已經在道門幾年的師兄了。他立刻站起身來對著那些新弟子們喊道“快起來!”
隨后向鐘廣友稍稍作揖
“大師兄。”
那些新人們立刻都嚇了一跳,手忙腳亂的站起身來跟著作揖低下頭去,臉上亦是驚恐之色。所有人都對著鐘廣友作揖跟他打招呼。鐘廣友很煩這一套,卻也無可奈何。
“嗯,你們坐下吃飯吧,不用起來了。”
眾人一口應答“是,大師兄。”
那些新弟子應聲坐下,本來還瞧不起秋山的他們此刻不禁多了些畏懼之色。鐘廣友白著眼嘆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除了那些已經在道門好幾年的弟子跟自己不會這么多禮儀,其他每個人都要對自己鞠躬,自己還得打招呼,當真煩的很。那些跟自己熟絡的現在已經早已分布各地天南海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