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了？”

哈格姆手疾眼快地拉住正向地面倒去的克希爾，而克希爾此時已不省人事。

“我不知道……之前在林子里的時候發生過一次，也是這樣，啟動卡倫夢境的時候他就昏迷了，過了整整十三天他才醒來。”

見到克希爾出了事，塔趕忙中斷了唱誦，也不顧法陣就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他的呼吸很平穩，身上也看不出外傷的痕跡，就這樣突然昏迷了？”

哈格姆皺眉望向塔，眼神中有幾分懷疑。

“我不知道，我從沒見過這種情況，書上也從沒記載過……”

塔像是沒聽出哈格姆的話外之意，只是神情慌亂地注視著昏迷了的克希爾。

菲妮克絲站在一旁，靜靜地觀瞧著兩人的舉動。

克希爾突如其來的昏迷打亂了他們的計劃，三人陷入沉默中，各自考慮著下一步的打算。

“那，現在怎么辦？”哈格姆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們要帶著先知回去，老師能救他，只有老師才能救他。”

“不行，那個叫利普的磨坊主一定知道其他碎片的下落。這是一條很重要的線索，我不會就這樣放棄。”

“那我就自己帶著先知回去。”

“你一個人，恐怕連烏瑞茲都走不出去就成了奧戈恩的俘虜。”

“你太輕視我了。”

隨著兩人的對話越來越尖銳，最后，哈格姆凝眉長舒一口氣說道：

“你可以把他帶回去，不過達卡耶爾之石的碎片你得留下，我們之間約定好的。”

“不，約定的是等我們使用完之后再交給你。”

“這些碎石你們能有什么——”

哈格姆突然緘口，他察覺到不遠處的樹叢中有些黑影，那不會隨風搖擺的影子明顯不是樹影。

塔也看出到哈格姆神情的變化，向哈格姆看的地方望去。但以他的視力和警覺性絲毫看不出那個方向到底有什么奇怪的東西。

哈格姆凝視了一會兒，悄聲地將昏迷的克希爾交給塔，自己則抽出劍盾，向菲妮克絲示意后便緩步走向那些詭異的黑影。

是奧戈恩的手下？是躲著的利普？還是利普口中的那第三方的力量？

哈格姆的腦中閃過許多疑問，但他不是克希爾，他不會在這些問題上過多思考，所有的疑問，只是讓他握著劍盾的雙手更緊了而已。

走到近處，那些黑影仍舊動也不動。如果他們真的在監視自己，現在也會有所察覺，為什么動也不動？

難道真的只是枯死的樹干？

“啊哈，看起來我們被發現了——”

正當哈格姆一點點靠近那枯樹時，一聲突然響起的吼叫聲打斷了他的動作。聲音中似乎還有幾分戲謔的笑意。

但這聲音并非從那黑影處傳來，而是……側面。

意識過來的哈格姆心中一驚，來不及思考便將手中盾牌向聲音來處擋了過去。

咚！盾牌上響起沉悶的碰撞聲。撞擊盾牌產生的沖力極大，即使是哈格姆，在慌亂之下盾牌也差一點脫手飛出。

不，不止一聲。是極為連續的四次撞擊。應該是小型的暗器而并非弓箭，這么大的沖擊力，至少是四個人同時出手。

哈格姆心中暗罵了一聲，從他的分析來看，這些人不會容易對付的。

“哇，你真的能擋住，了不起！那么，那些鏢就當是小禮物送給你了。”

充滿戲謔的聲音又一次傳來。哈格姆小心地探頭望去。黑暗中只看見林子深處一個與克希爾年紀相仿的少年，和少年扎眼的一頭銀發。

來人并沒有繼續出手，即便如此，哈格姆也不敢大意，仍將盾牌護在身前，警惕地望著那少年。

相比之下，他身旁的菲妮克絲卻顯得淡定多了。她站直身體毫無防備，就好像了解那少年，知道他不會下手一樣。

“你是誰？是你把利普帶走的？”哈格姆向少年喊道。

“請允許我作一個簡單又不失禮貌的自我介紹——啊對，這一次我不能自我介紹。我看見你盾上的標志了，作為圣星騎士，剛剛那兩下子還蠻值得稱贊的。”

“但要是跟我相比，就差遠啦。”

“你說什么？！”

少年嘲諷的語氣果然激怒了哈格姆，但在沒有搞清楚敵人的數量時，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哈哈……沒什么，你們這些人，我稍微說上兩句，就要賭上騎士的榮耀跟我決斗，然后倒在泥地里。那又有什么意義呢？”

“你……”

少年絲毫不顧氣到發抖的哈格姆，自顧自地繼續說著，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主場中。

“我只是看見有人在畫卡倫之境，就停下瞧瞧，是誰這么大膽，敢在主的領土上使用這種瀆神的禁術，其他的我都沒興趣——你能叫那個人來跟我聊聊么？”

少年說的是塔，現在的哈格姆與塔相距不過十幾米，少年說的話也被塔聽見，不等哈格姆回答，塔便快步走了過去。

他一直留意著哈格姆與菲妮克絲的舉動，靜聽兩人的談話，直到那少年提到了卡倫之境。

塔昂首挺胸，停在了哈格姆身旁，瞇著眼望向遠方一頭銀發的少年，率先發問道：

“你是誰？”

“不不不，應該我先問，你是誰？”

“我是主的信徒，迷茫者的領路人，夜雨中的燈塔，曾跟隨瓦托克長老，但如今我獨自追尋主的圣意。”

“哈哈，這是我今天聽到的最好的笑話，你想告訴我你是個教士？”

“對吧？”

少年聲音中笑意漸消，一股戾氣從那唇齒間露了出來。

但塔仍舊淡然處之，漫不經心地整了整衣袖。

“如果你真的是個教士，你從哪得到這些禁術的？”

“主在夢中賜予我，就如他在夢中降予童貞女圣靈一般。”

“你覺得我真的相信你的鬼話？”

少年舉起左手斜置胸前，可見他指縫間夾著幾枚閃著寒光的十字鏢，隨時待發。

“凡人怎能瞥見圣意？”

“好，好，好……”

少年將左手放下，低頭像是在思索著什么，銀色短發在林間晚風吹拂下微微飄動。

“可惜，我還要向北趕路，沒必要浪費太多時間，”

說罷，少年轉身欲走，塔緊皺的眉頭在那一刻終于有些許舒展。

猛然間，少年轉身問道：

“圣啟頌于何處？”

“福音籠罩一方。”

塔回答的很快，快到他還沒聽清對方問得到底是什么，自己便已經回答出口了。

下一秒，明白過來的塔滿眼驚恐，下意識地用雙手捂住嘴，但無論他如何后悔，已無濟于事。

他沒有提防到，對方竟向他援引詩語。

詩語除了記載教會不愿讓常人知曉的信息之外，還有一種用途，就是詰問。

特定的語句能收到不同的回答，根據被提問者的知識儲備和個人經歷，回答也會是千奇百怪的。只有經過特殊訓練的人，能夠通過回答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說得夸張點，被提問者的一生，在這句簡單的回答下都敞露無遺。

對抗詩語的詰問術是遺落者必修的一門課程，想要在同行面前不露破綻，當然要做到知己知彼。

可惜，塔大意了。

不遠處的少年臉上露出成功的喜悅。

“你確實在說謊！怎么樣，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