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往常，出來擺攤討生計。

生活，生活。生下來之后就要想怎么活。

我先推著車出門，我媽說她待會就來，我問擺在哪兒，她說外面能擺就擺外面。

此時天還剛蒙蒙亮，五點半左右的樣子。街上都沒有什么人走，我瞥了眼我家旁邊那個沒開門的店，看看到底是賣什么的，平常我都沒注意。

現在走在這大馬路上，發現上面寫著依云凈水器。

但這家一年四季都不開門，因為本來就不是做生意的地方。平時就倆孩子在，偶爾看見有個女人，男人不時開車回來。

除此之外，就是那個小孩子每天看電視玩游戲，大一點的姐姐就照顧他。

平常這倆應該是睡在沙發上的，因為空間太狹窄了，我從外面向里面看去，發現里面還有一個小廚房，本來就很小的地方，放不下多余的床了。

不過我想，里面應該還有一個睡覺的地方，因為兩夫妻這個年紀肯定要為愛鼓掌啊。

讓小孩子睡外面也很正常了。

把車推到菜市場，發現今天可以擺在外面。之所以有外面里面之分，是因為疫情原因，為了體現寧市鎮的良好風氣和遵紀守法的鎮民，抗疫工作肯定要做好。

有領導來了，外面得拉上橫幅，讓大家看見，小攤一律要擺在里面，大家一人兩塊小格子，你想多占?可以，多給錢就行。

我剛把繩子松開，把東西放下，我媽就來批評我了。

你怎么擺那邊，擺這邊不好點?

我沒有說話。

又把東西搬過去。

她還在那說，我怎么擺在那邊去了。

這邊多好。

我說這不是有個摩托車嗎?剛開始這里還有個三輪車，我就擺那邊了。

她說摩托車等他推開就是了嘛。

我把那張墊地板的彩料布放在地上，豎著擺的。

就在我把車上的東西拿下來放上去的時候，我媽砸了一聲嘴，說你怎么這樣擺?

我這樣橫著擺不好嘛?人家這車不要過去嗎?你這樣豎著擺，不好過路。

我有些無語地說，前幾天人家才說不能橫著擺，占地方，你一個人占幾個格子，讓別人怎么辦?

我媽已經開始橫著擺東西了，說這有什么?再說今天又沒什么人來，這地方這么寬，沒事的。就橫著擺，不然車子不好過路。

我無奈地走過去幫忙。

這時候，剛好那個管理員過來了，大聲道，哎，你怎么擺這么寬?說了豎著擺，你格子占這么多。

我媽當時尷尬極了。

我在旁邊不厚道地笑了。

擺好東西之后，天色尚早。我看見三舅和三舅媽開著三輪車來買菜。

路過我們這的時候，互相打了個招呼。三舅問三舅媽，他起床了嗎?

他是指我表哥，他兒子，啊飛哥。

三舅媽說，等等又要去叫他，都六七點了，我看了下時間，才六點過八分。

果然，在家長眼里，這才是真正的時間嘛。

有一點我一直搞不懂，旁邊有什么總有個賣小雞的。后來我想明白了，人家賣菜的來的更早，已經沒有地方擺了。

我們還在擺東西的時候，有個人準備在這里擺攤。

那個賣雞，鴨，鵝的女人趕緊跑過來說，我早就在這里占好了位置。

那人很尷尬，笑著說，哦，你早就擺好了，不好意思啊，你擺了話把東西放在這里。

女人說，東西?我沒有東西?

那人很驚奇，你沒有東西?

女人沒好氣地說，我是賣小雞仔的，小雞仔還沒運，還沒送過來呢。

我們對面是個賣藥的，放著個大喇叭。無論你是關節痛，肩膀痛，還是哪里痛，手痛，腳痛，頭痛，只要用了我們的一品靈，馬上就好，馬上就不痛。一品靈，三個人，五個人，都可以用。光說沒意思，用了才知道，試一試，試一試，沒有效果，不用錢。一品靈，價錢不貴，經濟實惠。不管你是多年的風濕骨痛，還是跌倒摔傷，快來用一品靈吧。

賣這種神丹妙藥的是個小眼睛的中年男子。

我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為他身后有條黃白短腿狗，躺在那里，瞇著眼睛睡覺，還打哈欠。看起來呆呆的，我笑罵道，這只傻狗。

他的主人，賣的是神奇的妙藥，這么扯的東西，居然還很多人買。這么扯的廣告詞，我聽了一上午，直接背下來了。

就在我從家里拿了把遮陽傘的時候，發現我們旁邊又擠進來個賣小白菜的老頭。

我發現白菜老頭，和昨天那個土豆老頭差不多。賣菜的神態都很相似。

有個胖胖的婦女來買白菜，拿起來一顆，問老頭多少錢。白菜老頭老神在在，說兩塊。

胖女人當即就是一撇嘴，說那邊，人才賣一塊。

白菜老頭說，我這種好白菜，一塊?

胖女人把菜放下，說一塊五賣不賣。老頭回了句，兩塊錢，一分都不少。

胖女人轉身就要走，誰知道剛剛放的那顆白菜沒放穩，跟著滾出去了。

白菜老頭笑了，他說，你不要白菜也別拿它撒氣啊。

胖女人拿起來說，哎呀，我走都要跟著，算了，算了，買了。

可能有時候，大家砍價也不是多在乎幾塊錢，而是覺得，這東西我買貴了，心里不舒服，我必須要砍砍價，這樣才平衡。

當然，別人和我買一樣的東西，自然是買貴了，我比較開心。要是比我更便宜，我又很難受了。

有個女人來我家買紗窗，因為夏天快到了，蚊子太多了。

本來以前20，現在只要10塊錢。她還是不肯，說買3個八塊錢行不行，不行就不要了。

這一招叫以退為進，留著這些東西也用不上，還不如賣點錢，我就拿著袋子裝起來了。

說實話，以前要是在店里賣貨，賣20的東西，出價8塊，不可能會賣的。可是現在，都已經清倉大處理了，給錢就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