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年看著面前的一碟子黑乎乎的東西，她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固，隨后想笑又不能笑。

看著她表情豐富，江捻墨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你……”

“我可沒笑你。”

經年說著，只是嘴角的微微上揚還是出賣了她。

江捻墨瞇了瞇眼睛，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你不是說要吃糕點嗎？可是這村子里連個集市都沒有。”

“所以你就自己動手了？”經年說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兒，不過看著他略帶挫敗的樣子，還是有些想笑。

“我只是沒掌握好火候。”

江捻墨嘴硬。

經年看著那已經沒眼看的一坨，她點點頭，確實是沒掌握好火候。

不過這屋子里剛剛冒出的濃煙，著實嚇著了懷桑。

懷桑急匆匆的把自己喊來，想著應該也是怕江捻墨把人家的廚房給燒了吧。

幸好，這里除了鍋里有些黑了，也其他的事。

她卷了卷袖子：“我來。”

江捻墨挑挑眉，給她讓開了地方。

經年在天界的時候，閑來無事總會鼓搗一些東西，只是那時候她用的都是瓊漿蜜露，做出來的味道確也不錯。

再有時去那花界，摘上些許開的最好的花瓣，也能做出些新花色。

江捻墨看著她把鍋刷好，隨后又往里面添了些水，她卷著袖子忙活的樣子就真的像是一個凡人。

為了自己丈夫洗手作羹湯的妻子。

“幫我把火燒起來。”

燒火這件事對江捻墨來說輕而易舉，他手指微捻。

但是立刻便被經年阻止了：“用這個。”

江捻墨看著她塞過來的打火石，他有些頭疼：“阿年，我……”

“說好了，在凡間不能輕易施展法術，”經年‘教育’他，“這村子里都是凡人，讓人看到就說不清了。”

見她說的一本正經，也難得她有親手做糕點的興致，江捻墨不想掃她的興。

經年手腳麻利的把面和上，記憶里面的步驟她記得清楚，雖然沒有瓊漿蜜露，但是懷桑這里的廚房里最基本的東西還是有的。

她朝江捻墨那邊看了眼，只見他緊抿薄唇，手里拿著打火石，只是打出火苗之后很快便熄滅了。

經年嘴角上揚，他現在倒真的像凡間畫本子里說的那樣。

陌上人如玉。

她收回目光，低眉順眼的做出糕胚子。

背后江捻墨的聲音傳來，帶著洋洋得意：“阿年，火燒上了。”

經年輕笑他幼稚。

她把做好糕點的胚子一一放進鍋里：“好了，等上半個時辰就可以了。”

江捻墨還是微微施法，讓鍋灶下面小火燒著。

他牽著她的手，把她的袖子仔仔細細的放下。

經年不自然的抽回手，垂眸自己把袖子放下。

“我們出去等吧。”

她說完便先出了門。

江捻墨心情不錯的跟在她后面。

剛一出門，便遇到了綠崖村的村長。

“公子，姑娘，今個兒是咱們村子里懷莫的成親的日子，”村長笑瞇瞇的，“公子姑娘也過去喝杯喜酒，討個彩頭吧。”

經年來了興趣，她還沒有參加過婚事。

村長指了路，便又去通知其他人了。

江捻墨他們兩個到的時候，正是拜堂的時候。

新郎懷莫家里的條件不太好，屋子是黃土的，懷桑家里還是磚瓦的。

不過這屋子里用大紅的粗布綁著花簇，正屋的墻上還有大大的喜字，顯得格外的喜慶。

村里有人辦喜事，大半個綠崖村的人都來了，本就不大的正屋里擠滿了來看熱鬧的人。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聽著屋里面的熱鬧還有大家的叫好聲，經年只能在外面墊著腳尖，但是看到的都是人頭，根本看不到里面。

再看看身旁某人，經年感嘆，這家伙長的挺高啊！

“呀。”

突然的腳尖離地讓經年小小的驚呼一聲。

江捻墨抱著她，讓她踩到院子里原本準備吃喜酒的椅子上。

平白高出了一大截，經年倒是能把屋子里的情景看的清楚了。

“夫妻……”

她被屋里吸引了目光，也就沒空理江捻墨在一旁牽著她的手腕護著她了。

隨著一聲“禮成”，屋里的人歡呼起來。

“掀蓋頭！掀蓋頭！”

屋里的村民都笑著嚷嚷著要新郎懷莫掀了新娘的蓋頭。

喜婆婆拿著一桿喜秤遞給懷莫。

這懷莫長的倒是白白凈凈的，此時一張俏臉也是微紅，想來也是有些靦腆。

“嘶……”

經年看到蓋頭下新娘的臉，倒吸了一口氣，這哪里是年輕姑娘的臉啊！

分明是個三四十的女人的臉，臉上還有密密麻麻的黑斑點。

尤其是與新郎官站在一起，像是母子一樣。

只是這屋子里的人并沒有半點驚訝，反倒是笑呵呵的起哄。

經年看著新娘一臉嬌羞的靠在懷莫懷里，她總覺得有些落差。

從椅子上下來之后，經年看了看身旁的江捻墨，見他表情淡淡，沒有半分多余的表情。

也是，這家伙平時確實也沒什么情緒波動。

“公子，姑娘，你們先入座，”村長后面跟著幾個中年男女一起進來，“招待不周，見諒，見諒。”

“那里的話，能來見證一對新人，是我們的榮幸。”

經年微微笑著。

村長想來也是真的為這對新人高興，臉上一直洋溢著慈祥的笑容。

“你們坐吧，這就開席了。”

村長說完就被村民叫走了。

席間，經年一直在想新娘的事情，她胃口不好，吃的也不多。

也可能是村民與他們不熟，又或者是怕打擾了這兩位衣著談吐皆是不俗的客人，經年他們這一桌除了江捻墨和她以外就沒有旁人了。

這樣也好，方便經年說出心中的疑惑，她小聲道：“你覺不覺得有些奇怪？”

一個不過弱冠之年的男子竟然娶了一個可以稱為半老徐娘的女人。

那女人還是個……

經年想到那一張臉，越發想不明白。

難道這就是凡人口中說的愛？

江捻墨給她燙了筷子，低聲道：“今日來的人里面并沒有年輕女子。”

經他這么一提醒，經年猛然發覺，她剛剛只顧著看那新郎新娘了，把這件事也忽略掉了。

“這個村子太奇怪了。”

著實是太奇怪了。

竟然沒有年輕姑娘！

江捻墨輕笑：“別怕。”

見他風淡云輕，經年凝眉：“你知道是為何？”

他沒有反駁，只是道：“待會兒若是你做的糕點好吃的話，我便與你說。”

“……”經年氣笑，不過看這家伙不緊不慢的，想來應該早就了解情況了。

索性她也不糾結了，拿起筷子夾了素菜，唔，味道竟然出奇的不錯。

江捻墨解釋道：“這綠崖村緊挨著綠崖谷，谷里有靈氣，水流純凈，養出來的菜自然味道不錯。”

這樣說的話，這綠崖村的怪事應該是后來才有的，要不然有這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雖不說每人都能升仙，但起碼有靈根也是可能的。

但是再看這村子里別說靈氣的孩子了，就連年輕姑娘都沒有。

期間懷莫與新婚妻子出來給大家敬酒，村里的喜事沒有那么多講究，新娘子也可以出來喝兩杯。

“公子，姑娘，多謝你們來參加我和靈兒的婚禮，”懷莫牽著新娘子的手，舉著酒杯，“我跟靈兒敬兩位一杯。”

江捻墨與經年起身，與他們共飲一杯。

“我和，我和夫君也沒提前準備，”經年解下腰間的一塊玉佩，“小小心意，祝你們百年好合，白頭偕老。”

靈兒有些遲疑：“這……”

這玉佩一看便是名貴物件，起碼他們村子里是沒有的。

懷莫也說：“姑娘，這太貴重了，我們不能收。”

經年笑盈盈的：“拿著吧，這是我們的賀禮。”

懷莫與妻子相視一眼，隨后道：“好，那便多謝了。”

靈兒收了玉佩，微微施禮。

“招待不周，二位見諒。”

江捻墨：“你們先忙。”

待懷莫帶著靈兒又去給旁的桌敬酒去了，經年便有意無意的朝那邊看。

江捻墨看到她的舉動，悠悠道：“你那玉佩對她沒作用，她只是個凡人而已。”

經年蹙眉，她的玉佩自然不是平常俗物，她的東西都帶著一些仙氣，尋常鬼怪也是有所顧忌的。

但是這靈兒收了玉佩，并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也不見有半點難受。

這會兒正和自己夫婿給大伙兒敬酒，有說有笑的并不見半分異常。

經年瞪他一眼：“那你倒是說啊？”

“不是說了，看你做的糕點如何，”江捻墨抬眼瞧她，“怎的這般沒有耐性？”

經年撇撇嘴，想她堂堂經年上神，竟然被說沒有耐性，以前她可是出了名的兩耳不聞窗外事。

許是在這凡間待的久了，性子也躁了些。

見她斂了心緒，低頭吃東西，江捻墨滿目的寵溺。

經年把他夾的酥肉咬進嘴里。

不得不說這廚師做的東西確實不錯，就說這酥肉都是外酥里嫩的。

“你覺得他們是真愛嗎？”

江捻墨淡淡道：“他們是不是，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對阿年是真心。”

經年佯裝沒聽見他得后半句話，繼續道：“我看這靈兒還挺喜歡懷莫的，懷莫呢，對她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