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距五里的兩座峰巒山峭之巔，背著長匣的老者疊手而立，站在他對面山巔的素袍女子拇指輕輕按住手中劍柄，神色清冷凝重。

“和女人打架還是第一次，和像你這樣的丫頭片子打架更是史無前例的。”

“晚輩榮幸之至，請賜教。”

葉素剛剛說完，在她所立的峰巒四周，一束束的白光就從大地中破土而出，以競逐蒼穹似的兇猛姿態，高速橫空掠起，在白晝中拖曳著極其之長的雪白虹光。

是一束束的劍氣，劍氣長且重。

“去！”

老者輕吐一個字。

頃刻之間，光芒奪目的劍氣就以排山倒海似的姿態沖向葉素。

葉素輕點地面，一飛沖天。

劍氣如同長著能嗅探味道的鼻子，像一條奔騰的大河，緊追著葉素不放。

葉素五指迅速變換，在狂奔的路上留下一顆顆細小的微光雪點，忽而，待她臨空高懸轉身回眸的一剎，春棠出鞘，一劍斬下。

這一劍落在了一顆雪點上。

剎那間，所有先前被其留下的雪點就像是一串引燃的爆竹，轟隆隆的炸響開來，一個如巨浪拍沙的氣海湮滅了身后的劍氣。

拖曳出來的劍氣虹光，在這道大浪中消失了軌跡。

老者一手負后，手握長劍，笑道：“好一個女兒郎，看著真像是得了李不仙幾分真傳的樣子，那就請丫頭你再接我一劍吧？”

老者朗聲大笑，與此同時，一道身形悄無聲息從東海掠來，速度堪比與光同步，出現在了罡風正勁的山巒秋水腳下。

是個同樣年紀老邁的老者，只不過氣場驚人。

他只是昂頭看了一眼那名老者，便徒手撕開一道縫隙裂口，緩緩道：“十五里鋪鬼劍愁，可以了，別把事情鬧太大。”

聽到這句話的怪老頭詭異的瞇了下眼睛，含笑回道：“聽著聲音，像是當年皇甫家那個天才公子？”

一襲黑袍風馳電掣而上的老者粲然笑道：“夕陽神殿第三任神官才對，不過我還是喜歡別人稱呼我的大名，‘皇甫無敵’。”

“還他娘的真是你啊！”

銀發老者注視著站在面前衣袂翩翩的黑袍老者，雙眸驟然一亮，那種自出關后見到了屬于自己那個年代的故人的情感一下就滋生而起。

不再多說什么，這位原本是來找李不仙一決高下，然后被葉素轉而約戰的老者，忽然間又是一劍揮出，這一次他的目標是黑袍老者。

對面的黑袍老者神態輕松的笑了一下，手并劍指在虛空中凝結出一道劍氣，然后等待前方的劍芒落臨的一剎，方才輕描淡寫似的指引劍氣前沖。

千山萬壑，山勢逶迤。

兩道劍氣碰撞的剎那，巨大的沖擊波朝著四面八方擴散，一浪削斷了山頭。

盡管最后兩道劍氣產生的沖擊波所剩無幾，但其余威之力依然還是在漫山遍野間造成了一場風暴，吹得樹枝搖曳，花草彎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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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月明星稀。

北翁山上沉浸多時的緊張氣氛終于散去。

黑袍老者皇甫無敵和銀發老者鬼劍愁在院內的石桌落座，溫寒備好酒菜招待兩人，先前被銀發老者弄得心慌如麻的夜凌音，也悄悄把收拾好的背囊放回了原處。

“前輩，喝酒。”

斟酒的人是陳盈盈。

因為知曉身旁的兩位老者的來頭都相當之大，所以陳盈盈做主，拿出了李不仙僅剩不多收藏在山上的幾壇三百年陳釀待客。

銀發老者只是聞了聞這酒的香氣，就忍不住贊不絕口地說道：“好酒，真的是好酒啊。”

皇甫無敵飲下一杯，談笑道：“你個老匹夫，若是真把這座山給掀了，這么好的佳釀你可是一小口都別想嘗到。”

鬼劍愁“哈哈”大笑，前事只字再未提及。

皇甫無敵視線一轉，看向坐在顏伊一身邊的葉素，想起他日曾在東海之濱答應過顏伊一的一件小事，便主動從葉素的手中拿來春棠劍一看究竟。

懂劍的人只需要隨意一眼便能看出這柄劍的玄妙。

皇甫無敵還劍笑道：“若是本座猜的不錯，此劍能以一幻九，每多出一劍的威力能增持一倍，敢問姑娘現今能出到第幾劍？”

葉素直言道：“回前輩，晚輩勉強能施展出第八劍。”

“第八劍？”皇甫無敵看著葉素的神色還是有點溢彩，“如此年紀竟然施展出第八劍，而且你的修為已達第七境，若是再靜修十年，造詣不可限量。”

葉素微微一笑。

皇甫無敵取出只有一張紙的秘訣，遞給葉素，頷首道：“本座想來除了這門《霸字心經》能對你的劍道增益外，已無別的好禮。姑娘若不嫌棄，便將其收下，靜心領悟。”

葉素立即起身作揖行禮，感謝道：“多謝前輩大禮。”

這時，鬼劍愁忽然放下酒杯，長嘆了一聲，回憶著往昔歲月沉聲道：“真沒想到李不仙竟然先老夫一步走了，果真這人世間的事情是變幻莫測的。給你們幾個晚輩留了些不好的印象，我也送份大禮吧，將來也許你們用得上。”

說罷，鬼劍愁就將一直背在身后的長匣子取下，豎放于地。

“此匣中有老夫畢生收羅珍藏的十二柄飛劍，每一柄飛劍只能使用一次，任意一柄均可千里之外取人首級。十二柄飛劍齊出鞘，八境以上一換一。”

“老前輩，這么大的禮您卻留給我們，不大好吧？”

“這有什么好不好的，你個丫頭幫忙收著便是。”鬼劍愁白了一眼顏伊一，率性的抱起酒壇子暢飲道：“既然李不仙死了，那老夫在秦國就沒什么對手了，過幾日我會去北漠，是生是死自有天命，最后有件事需要拜托你們幾個丫頭，若是老夫死了，記得幫我去雍都城立塊碑，面朝西北。”

剛剛還有說有笑格外熱鬧的冬霞殿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一下就安靜了，就連搬了個小木凳獨自坐在門框旁的溫寒都突然腦海一空，忘了想做什么。

片刻后，她抬起凝視著夜空，繁星點點，璀璨奪目。

溫寒兩只手心呆呆的托著腮幫，忽然鬼使神差的回憶起秦沐離山那日。

她戴頂蓮花冠梳著整齊的馬尾辮，穿著繡花白袍的她宛如一朵嬌艷的雪蓮花，安安靜靜的站在殿門口。

秦沐看了她一眼，發現這件白袍是往常溫寒只在生日時才穿的，兩個人每次吵完架就會打上幾天冷戰，當時雖然還是在冷戰時期，但他撇撇嘴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主動走了過去。

他昂起頭和溫寒平視，努嘴道：“喂，動物女王，我要走了，但是你不要高興的太早，沒人和你吵架只是暫時的，等本公子成就了一番事業我還會回來找你吵架。”

秦沐很久沒有回山了，在外面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她都不知道，隱隱間忽然有一種相思難斷的情愫在她的心底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