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夜白老老實實地跟在紀芙身后。

兩人從混沌館子里出來后，就在一直沒說話，紀芙的臉色冰冰冷冷的，一點也沒打算給江夜白好臉色看。

“你別不說話……”

江夜白見狀，很是無奈。

“我只是身體不舒服，提前出來走走，沒有當面和你說清楚是我的問題，可是我已經道過歉了呀！你別這樣，又不說話的，搞得氣氛這么凝重……”

“呵?！?

紀芙突然轉身，目光如炬。

“你可以一走了之，可是我呢？你還記得我們是一個小組的嗎？表彰完后還有一個握手會環節，那么多嘉賓都在找你，甚至還有上面的人想要和你見上一面?！?

“你倒好，排場比誰都大！”

“你知道我和雷主任站在那里有多尷尬嗎？我當時沒帶手機，沒有收到你的短信，你讓我怎么和他們解釋？”

“江夜白！”

紀芙狠狠轉過身，撂下一句冷冰冰的話。

江夜白呆呆地站在那里，看著紀芙遠去的背影，一動也不動，仿佛被施了定身的魔法一樣。

紀芙的背影很單薄。

單薄到，被大風一吹，江夜白竟一陣心悸。

“我好像真的做錯了什么……”

他靠在電線桿旁，看著天空中被大風卷起的樹葉，一片又一片，旋轉、翻滾，熾熱的陽光照射在葉片之上，透過一些被腐蝕的葉脈，留下匆匆的、斑駁而蒼白的倒影。

并伴隨著風的減弱，最終掉在地上。

一切歸于平靜。

對于每一片樹葉，對于他而言，皆是如此。

來來回回折騰了十來天，江夜白經歷了太多太多，也發生了大多太多的事情，有開心的，有難過的，更多的是無法忘懷的。

他需要回去了。

很快就要告別燕京，江夜白還有很多事要去做，很多人要去見，有些事被他弄糟了，剩下的得有前車之鑒，回去還得好好跟他們道歉、解釋。

江夜白嘆了口氣。

他此刻，格外的想念自己的母親。

秦灞柳呢？

她這個時候又在干嘛呢？

一連兩天之內，紀芙都沒有跟江夜白說一句話。

老雷聽到他的解釋之后，倒沒有說什么，只是沉默了一會，拍了拍江夜白的肩膀，走到他身旁小聲對他說：“好好跟紀芙這丫頭道個歉，這也是你應該做的?！?

江夜白只能苦澀地點點頭。

原本計劃待她去游樂場玩的，現在也泡湯了，每次想要跟紀芙多說兩句話的時候，她的臉就會越來越冰冷，冷到江夜白硬生生把話又憋了回去，很是郁悶。

一直到了第二天，情況才變得稍稍好轉一點。

關于秦灞柳那邊，后來她也打電話過來，說是家里出了點急事，沒能親自去看他的頒獎儀式，她感到很惋惜，也跟江夜白道了歉，讓他別往心里去就行，順便問了問紀芙的情況。

“紀芙她……”

江夜白偷偷看了眼站在窗前的少女，干笑道。

“她沒什么事，就是很久沒見秦老師了，您呢，不抽個時間來瞧瞧她嗎？我們今晚就得回江城了?！?

“這么趕？”

秦灞柳驚呼道。

隨后江夜白聽到一陣乒乓的響聲，和連續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清脆聲，等了幾秒鐘那邊才傳出秦灞柳的聲音。

“那我現在過來吧，你們還在華庭大酒店嗎？”

“嗯，我和她都在這?！?

“那好，我半小時后到，先掛了?！?

“拜拜！”

“拜——”

電話被秦灞柳掛斷了。

江夜白有些悵然，他慢慢走到窗戶旁的少女身后，語氣很輕柔道：“等會秦老師就過來了，你——”

“不要一直這樣好么……”

“江夜白?！?

“嗯？”

他看著少女，不知道紀芙要說什么。

“你還欠我兩頓好吃的、一次帶我去游樂場玩兒、一袋大白兔奶糖還有很多很多的粉蒸肉……”

“你不許反悔！”

紀芙小嘴緊緊地呡著，倔強地看著他。

“這……”

江夜白愣住了，他迷糊道。

“前面兩個我知道，后面的……”

“我只吃過一顆大白兔奶糖啊，還是你送給我的，怎么還得還一袋呢？還有那粉蒸肉，好像還是我發錢買……好吧，我聽你的，你是老大，我是打前鋒地小弟……”

看到紀芙又有生氣的樣子，江夜白立馬改口。

“哼！”

這妮子臉色好了不少，傲嬌地哼了一聲，扭過頭去繼續看窗戶外面沒有再搭理江夜白。

窗外陽光正好，風姿婆娑。

下午基本就是她們逛街時間了。

江夜白跟在秦灞柳和紀芙的屁股后面，大包小包地擰著，不喊苦不喊累，還一副非常開心的樣子，昂首挺胸。

二女在前面有說有笑。

秦灞柳有時轉過頭，沒好氣地白了江夜白幾眼。

他猜都不用猜，知道紀芙肯定向秦灞柳抱怨他的事了，這讓江夜白心里小小吐槽了一下，女人這種生物，無論大小，可都是記仇的主兒。

例外的？

嗯，小如煙好像稍稍好點。

陪著兩位頭領逛街，江夜白也跟著挑了些好看的小玩意，秦灞柳一臉好奇道：“給誰挑的？”

“我家那小公主?！?

“紅妝呀……”

“對啊！”

江夜白一邊挑一邊說。

“不給她帶點東西回去，這丫頭又得鬧騰，回頭到我爸那告上一狀，嘖，就夠我舒服好久的了?！?

“噗嗤！”

紀芙和秦灞柳對視一眼，都沒忍住笑了出來。

秦灞柳又接著問：

“紅妝真的有那么皮嗎？我記得以前我見著她的時候，還覺得這丫頭很文靜、羞澀來著，當時就想，你是哪輩子積來的福氣，有這么可愛、乖巧的妹妹……”

“福氣當然是福氣。”

江夜白笑得很是自然，沒有一點做作的感覺。

“只是在家里面皮了點，倒也沒什么關系，在外面，紅妝還是很懂禮數的，這也是我老媽教得好啊！”

再往后，幾人又聊了聊別的瑣碎的事。

聊到小蕭如煙的時候，紀芙就變得沉默了，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江夜白敏銳地觀察到這一點，很巧妙的繞過這個話題。

秦灞柳還正奇怪。

怎么紀芙就突然不說話了呢？

……

晚上8點。

江夜白、紀芙和老雷踏上了回江城的火車。

翟爾雅幾人還有別的事，需要過幾天才能回去，不和江夜白等人坐一趟車了，但是翟爾雅還是抽時間趕到火車站送了他們。

秦灞柳也來了。

幾人又聊了許久，最后快到檢票的時候，江夜白一把抱住了秦灞柳，絲毫沒有估計其他人的目光，直到第二次檢票提示音想起的時候，他才戀戀不舍地放開秦灞柳。

這時候江夜白猛然發現，秦灞柳的眼角，有絲絲的淚光。

但是很快，就被她掩飾過去了，她的臉上依舊是那副典雅而安靜的微笑，和平時一模一樣。

江夜白突然感覺內心被什么刺了一下。

很疼……

“回去認真讀書，爭取考出自己應有的水平?！?

“嗯?！?

“紀芙確實有點小家子脾氣，你是個小男子漢了，平時多讓著點她，也別總是和她生氣，紀芙向來是刀子嘴豆腐心，我是她姨，算是比較了解她的了?！?

“我知道了……”

“還有——”

秦灞柳很認真地幫他整理了一下褶皺地領子，一邊說。

“記得經常給老師打電話，江城離燕京這么遠，想見一次也不容易，你要是一直不給老師打電話，老師可是會記在心里的哦！”

“老師。”

“嗯？”

江夜白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

“可以等我嗎？”

“等什么？”

他剛欲往下說，老雷那邊已經開始催促上車了，江夜白又看了看身旁顯得格外孤單的紀芙，長長嘆了口氣，沒有接著往下說了。

來時匆匆，別又匆匆。

多情自古傷離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