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敬之從沒上過供，但是每年林氏一族都會祭拜先祖，這上供和祭拜，應該是差不多的……吧？

先祖祭拜的時候主要是三牲：牛、羊、鵝，但是林家莊的林氏一族不是什么富裕的宗族，祭拜一般用雞、鴨、鵝來代替，再補上三盤子縣城買回來的點心，倒也能滿滿擺上一供桌。

阿爹去世的時候村里基本人人都來幫忙，家里的牲畜為了待客基本都宰干凈了，就剩了兩只專門下蛋的老母雞，這是給阿娘、小弟補身子的源頭，林敬之不舍得。

點心，那肯定是沒有的。不年不節，農戶人家誰舍得買點心。

無頭蒼蠅似的在僅有的三間房里轉了兩圈，把本來就擔憂不已的林氏繞得膽戰心驚。

“兒啊，你這是在轉什？”林氏不自覺的把手在衣擺上搓了搓，小心翼翼的問。兒子自從他阿爹去了之后心里難受，已經好些日子沒出書房的門了。

“我……我想給阿爹擺點供奉。”林敬之心想，這等鬼/神之事，還是不叫阿娘參合的好，阿娘已經夠心力交瘁的了。再說這石碑是阿爹留下，也不算胡謅。

林氏聽到這里，眼淚刷的就下來了，一邊擦一邊哽咽道：“家里還有兩只老母雞……”

話還沒說完就被兒子打斷，“那是留著下蛋的，爹要是在世，肯定希望我們更好，給供點其他，讓阿爹在天之靈知曉我們的掛念就行。”

林氏的眼淚一時半會兒止不住，只嗚咽著點頭。在東邊臥室床頭藏糧食的大柜子里拖出一袋子山榛子來。家里除了糧食，就只有這個能入嘴了。

林家莊靠山，泗水縣靠山，懷風府也靠山。至于懷風府之外的地方，林敬之不知道。

靠山的地方總會出產山珍，在別處叫山珍，在本地就只是孩子的零嘴。

這邊家家戶戶基本都有這東西，有些人家孩子多的，家里都是幾大袋幾大袋的存著。

林敬之覺得可以試試，不是對神仙不敬，是家里沒有更好的東西了。

林氏找來三個粗陶碗，特意挑了三個沒有缺口的，滿滿當當的裝了三大碗。

農戶人家說的山榛子，其實是各種各樣的，松樹上剝下來的、樹枝上剝下來的、刺果里剝出來的，不管哪里弄來的，統一管叫‘山榛子’。

林敬之覺得不太好看。這要真是給阿爹的，倒也沒什么關系，但這是供奉給神仙的，是不是要規整一番。

母子兩個在袋子里挑挑揀揀，凈挑個大沒蟲眼沒黑點的，不同種類的分開裝，重新裝了三大碗。

林敬之本來想端著碗直接去書房，想了想要是神仙真把供奉收走了，那如何向阿娘解釋？便端著碗揣著石碑去了墓地，把想跟著去的阿娘勸了下來做飯。

*

這邊宋言蹊還在吐槽呢：我真傻，真的，我單看到里面能放東西能取東西就以為是傳說中的空間用品。

空間用品確實是個空間用品，但是人家不穩定啊！

本以為連續測驗十來天就不會有問題的，結果……損失了一顆草莓！

還好放了顆草莓在里面，要是不放，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發現這個BUG呢。若是自己把它當保險柜用的時候才發現不穩定，那才叫倒霉呢。

還好還好，也算是及時止損了。

所以……這空間是什么都不能干嗎？

這也太踏馬坑爹了吧，就好比你發現自己中了五百萬，去兌獎的時候人家說‘不好意思，過期了……’

這要是個心理素質差一點的，估計當場就能瘋！

懊惱！

遺憾！

憤恨！

無奈！

…………

無數情緒涌上頭來。

不過，要是這個不穩定性是有規律的，那也還是能用啊？

宋言蹊拍拍臉，并不打算放棄，畢竟人這一輩子能撿到幾個金手指？

正想著拿什么東西放進去繼續做實驗呢，空間里突然多了點東西。

宋言蹊：？

？？？

再三確定店里沒人，把東西取出來一看，是三大碗……堅果？一碗松子、一碗栗子、一碗榛子。

堅果先放在一邊，這三個碗看著還行。

雖然不是什么名品，也不是有名的窯口出生，看著雖新，但的確是實實在在的老東西，保存完好，還有一點點包漿。按品相，一個差不多能賣個三五百。

等等，啥意思？

一顆草莓換三只碗，還附送堅果？

宋言蹊覺得自己的智商有點不夠。

難道這是個偽裝成空間的交易平臺？

感覺不對啊，怎么算對方都是死虧，而且還沒見收平臺交易費。

宋言蹊抓破了腦袋，白紙黑字的列出了所有能想到的可能。

最后分析，覺得可能性最大的，就是能使用這個空間的人不止一個！

兩個，三個，無數個，都有可能。

誰知道這中間有沒有喜歡潛水圍觀的呢？說不好。

從現有的條件推斷，使用者至少還有一個。至于放進來的陶碗這個東西，這個使用者可能是土豪系列的收藏者、可能是個啥都不懂碰巧拿了三個古陶的路人甲，要么根本就是個古人！

至于其他的使用者，有可能在觀望，有可能不屑，有可能根本不存在，都很難說……

宋言蹊決定，先探探虛實。

清風齋里的東西基本都隸屬于老板，自己沒有處決權。

喝水的保溫杯呢？

不行！一百多塊錢買的呢，有點舍不得。

客人用的一次性紙杯？

會不會太敷衍了？這三只碗最起碼一千塊錢呢。

宋言蹊左顧右盼，把店里的東西摸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把自己手上的銀戒指給擼下來了。幾十塊錢的東西，不心疼，用作信物什么的也不會寒磣。

空間灰蒙蒙的，戒指這么小，對方看不到怎么辦？

店里有不少包裝盒和包裝袋，但是上面都有‘清風齋’的LOGO。敵友未明的情況下，優先暴露自己可不是什么好事。

順手拿起旁邊空白的A4紙，疊了個紙包，把戒指包進去，以防萬一，多包兩層。

宋言蹊決定先試探一番，這個銀戒指里面有明顯的S925，倘若對方和自己一樣，定會發消息來！

*

林敬之確定四下無人之后，把三碗山榛子‘供奉’了進去。

幾乎是一瞬間，神仙就收下了。

看著里面空蕩蕩的一片，林敬之的心嘭嘭跳個不停，既興奮又緊張。

興奮的是神仙毫不猶豫的收了自己的供奉，緊張的是不知道神仙對供奉是否滿意，是否會給下賞賜？

先給石碑磕了三個響頭，又給阿爹磕了三個響頭。

等了會兒，沒見神仙的賞賜下來。

林敬之開始有點不安，供奉是不是太少？神仙是不是不滿意？

自己就不該那么小家子氣，牲畜可以買，但神仙的賞賜可不是那么好得的！

著急的在阿爹的墳頭轉了兩圈，也沒看到任何結果。

村東頭打柴的大娘回來了，眼看就要路過這邊，林敬之只能捧著石碑先回去。

回去的一路上都在懊惱、忐忑，一邊怪自己不懂事，一邊又滿懷期待的盯著那片灰蒙蒙的地方。

等到了家，騙阿娘吃下‘去墓地那條路上采的果子’之后，林敬之終于看到了那個白色紙包，好險沒有當著母親的面跳起來。

太好了，神仙沒有嫌棄自己的供奉！

找借口回了書房，先是結結實實地磕頭，再恭恭敬敬地拿出紙包。

紙包一到手上，林敬之就感受到了這紙張的不凡。

竟然沒有絲毫的不勻，也看不到紙張表面的草藤，平滑得似銅鏡，白皙得似冬雪。

聞所未聞的紙張，簡單的折疊著，里面似乎還有東西。

等完全拆開，林敬之都驚呆了，是銀子！

居然是銀子！還是品相很高的銀戒子！

要知道，大多數的莊戶人家，終其一生，可能也見不到銀子。

尋常時候家里很少用到銅錢，也很少能掙到銅錢。幾乎所有需要的東西，用家里的粗布、糧食就能置換到。

銀子那更是大戶人家才有的東西，小門小戶的一般用不上，就算你拿出來了，一般的小攤小販也找不開。

林敬之作為林家長子，也是跟著林成禮出過幾次門，見過幾次世面的，故能一眼認出銀子，辨出成色來。

至于戒子就更好認了，阿娘手上就有一個，不過是銅的，當初嫁過來時候帶的嫁妝，每年祭祖的時候阿娘都會戴上。

這個銀戒子雖小，但是品相高、做工精湛，價值肯定是遠遠超過戒子本身重量的。

林敬之捧著戒子，興奮得滿臉通紅。

神仙肯定是很滿意自己的供奉！

在書房里走了兩圈，平復下心情。

神仙這么滿意，我要多供奉點才好。

山榛子不是什么稀奇東西，村子里家家戶戶都有，去收點就是了！

林敬之細細地摩搓銀白的戒子，做了決定。